一直到一陣手機鈴聲響起來，車内的男人才彈掉煙灰，收回了手。
同時也點了手機接聽鍵，聲音溫潤的說了一個字：“喂？”
電話那端頓了下，才傳來男人的聲音：“哥……是我。”
男人淡淡“恩”了一聲，說：“阿濃……怎麽突然來了電話？這會不忙？”
電話那端道：“哥，我有點事情……想要拜托你。”
“好……你說。”
但電話那端，卻再次沉默了。
男人黝黑的瞳仁瑟縮了下，眯眼喊：“阿濃？”
霍易濃這才“恩”了一聲，說：“哥，我在。”
霍涼川輕微歎氣，說：“恩……什麽事，說吧，既然決定打這個電話，就不要有所畏懼，阿濃，你該明白，我最讨厭畏懼之人。”
霍易濃那邊又頓了下，才道：“哥……你說我是不是活不久了？”
話音落，便傳來男人的一聲訓斥：“你胡說什麽呢？你現在不是好好的？”
“可是我有時候，卻覺得自己現在這樣活着，倒不如早點……”
“你閉嘴！”
霍易濃像是歎了口氣，說：“哥，我知道，我能活那麽久，多虧了你……如果不是爲了我，你也不至于這麽多年連個戀愛也沒談，女朋友也沒有……”
霍涼川皺着眉，耐着性子道：“阿濃……我不相信你打電話過來想跟我說的，就是這些。”
霍易濃又沉默了片刻，說：“哥，我想要她……”
說完，霍易濃的聲音顫抖起來，說：“哥……我知道我其實沒有那個資格，我也知道我這種人也不配去擁有那麽好的她，我試着放手過，也想要努力不去想她，念她，愛她……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真的控制不住……”
“阿濃……”霍涼川輕輕喊了一聲。
霍易濃道：“哥，我知道，我兩年多以前放她走時，你是知道的，可你沒有阻止，也沒有攔着她，你是默認了她的離開的……所以這麽兩年多以來，真正放不下的，從來都是我，隻是我一個……包括你現在又要将她找回來，我假意不同意，可是你又是那個最了解我的人，你知道我口是心非，你知道我想讓她回來，你知道，我想要她……”
霍易濃道：“真的，哥，我一直都覺得……都覺得自己挺虛僞的，這麽多年，做了那麽多事，說了那麽多話，有時候我都不知道我說的是我想的，還是我必須要說的……涼栀說我特别好，那我就做那個特别好的我，可我自己知道，我一點都不好，我的手上，甚至還沾染過人的血……”
“阿濃……”霍涼川輕咬着唇，道：“别說了……這不是你的錯，阿濃，我說最後一遍，所有一切，都不是你的錯。”
霍易濃卻輕輕回道：“哥，你不用爲我狡辯，我雖然不覺得我多好，但我至少在你面前，不想再當那個虛僞的自己……可真的，哥，其他的我都可以繼續做下去，繼續當所有人眼中善良溫和的霍易濃，做那個體弱多病，聽哥哥話的好弟弟……隻有涼栀……哥，隻有涼栀，我做不到……”
男人拿着手機，長長吐出一口氣，才道：“好……我知道了，交給我。”
霍易濃道：“……我希望，到時候涼栀不要恨我。”
“不會……”霍涼川輕輕的說。
霍易濃卻笑：“可我卻覺得她會……我看的出來，她很喜歡顧少卿，特别特别的喜歡。”
霍涼川的眉頭皺起，将手中快抽完的煙蒂碾滅：“……不足爲懼。”
……
涼栀和黎汐一道在茶館見到了顧少卿和黎琛。
涼栀本以爲這其中沒自己什麽事兒呢。
沒想到後面聽着聽着，就覺得有自己什麽事兒了。
首先，她不太敢相信黎汐說的話。
黎汐道，霍易濃跟她說，他對她這麽多年的所作所爲，一點都不感動，反而覺得是一種累贅和羞辱。
說他根本不需要别人對她施舍同情。
還質問黎汐爲什麽喜歡他？喜歡他孱弱的身體？還是喜歡他那種臉？說這種行爲簡直膚淺！
還讓黎汐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他不想自己的名字和她扯上什麽關系。
更讓她以後别再糾纏涼栀，說涼栀也不可能将她當成朋友。
涼栀這麽幾年一直跟他在一起，他們的關系豈是旁人能比的？
在他眼裏，她連涼栀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涼栀猜測霍易濃肯定說了很傷人的話，但怎麽都不敢想象他說的居然是這般傷人……
不，這不止是傷人，這簡直是羞辱的話了……
可是這個，真的是她認識的阿濃嗎？她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
黎汐道：“不止是你不能相信，就是我也沒法去相信……可我當時沒去細想這些，隻以爲是你讓阿濃跟我說這些話，尤其阿濃說着幾年都跟你在一起，我聽了後自然火冒三丈，這才打電話質問你，将阿濃給我的火氣都發洩在了你身上……”
黎汐說：“但我現在回頭想想，又覺得不大可能了，我跟阿濃一年同學，我了解的阿濃絕對不可能說這些話，還有你，就算你打算讓阿濃跟我說點話讓我放棄他，也不會讓他說這些話……所以阿濃到底是怎麽了？爲什麽突然這樣？”
顧少卿道：“他沒怎麽？也不是突然這樣……你們有沒有想過，也許現在這樣的霍易濃，才是真正的霍易濃呢！”
“不可能！！！”
話音剛落，涼栀和黎汐幾乎一起反對：“絕對不可能！”
顧少卿聳肩：“罷了……也許吧，畢竟我也不認識霍易濃。”
黎汐聽罷眼圈又紅了：“肯定是阿濃不想離開，他哥硬要他回去，他心裏有氣，這才将氣撒在了我身上……就像我撒在涼栀身上那樣……肯定是這樣，所以都是霍涼川……一定是霍涼川，我早看他不順眼了，以前就處處管着阿濃，連我跟阿濃多說幾句話都被他冷眼對待……對，肯定是他，肯定是他讓阿濃變成現在這樣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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