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一飛擰着眉，不說話了。

齊瑤咬着唇，眼眶很紅，也是沒說話。

沐琳兒歎氣：“成吧，如果你今晚沒想好，那就明天想，後天想，但我還是要提醒你們，你們可以拖着，但是孩子拖不得。”

然後沐琳兒對殷一飛道：“你先回去吧，在她想好之前，不要出現。還有，她做出任何決定，你都沒有權利反對……别忘了，鬧成今晚這樣是誰的責任！”

殷一飛皺着眉頭，大抵是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殷一飛走了，沒有了留下來的理由。

殷一飛走後，齊瑤直接回了房間，也是沒說話。

客廳很快隻剩下涼栀和沐琳兒兩個人。

涼栀問：“琳兒，你說齊瑤會留下這個孩子嗎？”

“留與不留，有什麽區别呢？總歸受苦的都是她。”

涼栀怔了怔。

沐琳兒看向涼栀，輕笑：“涼栀，你看看我們遇到的男人，遇到的愛情，就該知道我們爲什麽那麽羨慕你了，不，甚至可以說是嫉妒你……但是人各有命，就算羨慕嫉妒，我們也無法變成你，這個社會，就是如此。”

涼栀抿了下唇，才說：“或許吧……或許我的确是幸運的那個，所以當你面羨慕我，或者嫉妒我的時，我都沒有去反駁，因爲那也是我認同的。

但是琳兒，我也不是沒有走過彎路，也不是沒有遇到過不好的男人，更不是沒有受到過感情的傷害。在遇到顧少卿之前，我也跟你們一樣，是不相信愛情的，我沒有家，父親不認我，母親因爲我而死，那個時候，我也不知道什麽是陽光，什麽又是溫暖……

你說我到現在一直還如此積極樂觀，也許吧，但是再積極樂觀的人，也有悲傷消極的一面，再溫暖的人，也有不與人說的陰暗點……”

她下意識的握了握自己的右手，輕笑了下：我也有我想拿，卻再也拿不起的夢想……也有想做卻做不了的事，還有想尋卻尋不到的人……那些遺憾，失望，悲傷，絕望，我也是經曆過的……

我的确是幸運的，但我從不覺得，我有比你們幸運到哪兒，更不覺得，因爲有了這個幸運，我就可以徹底忘掉曾經的那些苦和難……你們很羨慕我，但我也有許多的時候在羨慕你們。社會也許是不公平的，但這不公平之中，自有一份公平的法則，那就是：你得到了什麽，一定會失去什麽。這是定理。”

沐琳兒擰着眉，沒有想到涼栀會突然反駁說出這樣一番話。

她微垂着眉，片刻後，輕輕一笑：“也許吧……我在職場多年，應該懂得這個道理才是，就像我走到這個位置所付出的代價一樣……對不起，涼栀，是我太唐突了，不該說那樣的話。”

涼栀道：“你不是不該說，因爲就算是我，也會覺得，遇到顧少卿真的太好了。因爲我的人生，真的算是很貧瘠了，如果沒有顧少卿，那我的人生又能剩下點什麽呢？都是我不想回憶或者不想回憶的東西罷了。

知道嗎？我離開S市五年，真的五年時間都在努力的去忘記，可我又覺得，我怎麽可以忘記？這兩種想法不停的在我腦海裏撕咬，糾纏，折磨着我，我想擺脫，他們卻好似糾纏的越來越緊密，越來越不可分割，所以我才成了現在這樣的我，所以我才離開五年那麽久，所以我才回國後甯願去A市，也不敢回S市……

所以我才……有一隻明明不影響正常生活，明明各項檢查都是正常的完好的，卻再也無法畫畫和成爲優秀建築師的手……”

沐琳兒震驚，有點不敢相信，她知道涼栀以前是天才少女，學建築的，是個建築師。

後來沒有在設計建築，也沒有畫畫，她隻以爲是因爲怕勾起曾經不好的回憶。

沒有想到原來是因爲手……廢了。

而且她的意思好似不是來自生理方面的廢……那就是來自，心理？

沐琳兒的眉頭皺起。

涼栀卻淡淡一笑：“在以前，我覺得我這輩子都無法拿起畫筆了，可是就在最近，就在今天，我突然覺得，也許我可以……我可以繼續畫畫，可以繼續做個建築師，可以設計出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房子……而那，都是因爲顧少卿……”

“琳兒，覺得我這二十多年都過的極其不幸，不但我不幸，和我有牽連的人也都紛紛不幸，我一度覺得我就是個掃把星……但因爲顧少卿，隻因爲他，無關他是ULE總裁，是顧家二少爺，是S市首富，隻因爲他是顧少卿……我覺得自己是個幸運的人，很幸運很幸運的人！”

……

次天一早，涼栀起床，發現外面天氣陰沉，果然，她隻洗漱結束，就下起了雨。

沐琳兒來敲門，說她買了早餐，讓她去對面去吃。

齊瑤的情況，自然是不好做早餐了，沐琳兒一大早去買的，主要還是照顧齊曉陽。

沐琳兒傷勢好了不少，身上的傷估計還要等等，但臉上傷不明顯了，她說靠着化妝可以稍微遮住點兒。

再說，她已經升職成銷售部總經理了，總不能一直窩在家裏不出門。

至于外面的那些傳言，沐琳兒不算多在乎，畢竟曾經就有過。

她看得開，也許，是看得開的。

隻是沒想到飯還沒吃完，就有客來訪。

來人是陳昊宇。

陳昊宇來，是特地看沐琳兒，并且跟沐琳兒道别的。

他馬上要飛韓國比賽，要走好幾天，不放心沐琳兒的傷勢，特地來看看。

陳昊宇道：“沐姐姐，你好好照顧自己，我保證我會很快回來……我的意思是比賽一結束我就回來，至于第二天的什麽發布會觀光旅遊的，我都沒興趣，我回來陪你。”

沐琳兒聽罷笑笑，說：“小朋友，你是覺得我沒人陪嗎？要你？”

陳昊宇輕咳一聲：“我不是那個意思，沐姐姐你那麽漂亮，招呼一聲肯定很多人願意主動貼上來……但是我知道，我是不同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