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後宮所有被寵幸過的女人一樣,第二日,藍柳清的小院便接到各種賞賜,金銀珠寶,绫羅綢緞,除了東西多點,也說不上特别,真要有什麽特别的,那就是沒有晉她的份位。被皇帝幸過的女人就如同打上了皇帝的烙印,份位再低,也跟一般的奴才不同了,是半個小主子,可到了藍柳清這裏,啥都沒有,還是個舞姬,不免讓人有些尴尬。
德瑪和卓麗也悻悻的,她們原本覺得憑藍柳清的絕色容貌,一準會得到皇帝喜愛,就算不能入四妃之位,晉個貴人,婕妤的應該沒問題,誰料到是這種結果。就好比貴公子逛完窯子,付了一筆不菲的嫖銀,透着那麽一股子侮辱人的意思。
兩個侍女憤憤不平,藍柳清卻沒當一回事,她才不稀罕這些份位,她在意的是,昨天晚上使出了渾身解術,昆清珑倒底有沒有被她迷住?
大清早,所有的嫔妃都來給皇後請安,笑語嫣然,跟平時一樣熱鬧,又和平日有些不同,三兩個湊在一起低頭竊語,不時把目光投向皇後,對于皇帝幸了藍柳清又沒給份位的事,她們都想知道皇後是什麽看法。
這件事對後宮所有的女人來說憂喜參半,憂的是,皇帝又多了個女人,分給她們的時間和精力就更少了,喜的是,那樣絕色的美人居然沒晉位,倒底爲什麽不被皇帝所喜,所有人都很好奇。好奇的同時又有些沾沾自喜,因爲皇帝并不是一個隻看臉的昏君,他懂得透過皮囊看内在,而她們,毫無疑問,都是有内在的人。
終于,有個沉不住氣的提起來,“陛下昨兒個幸了南原來的女人,卻沒給份位,不知道是不是陛下給忘了。”
花貴人看了皇後一眼,“不過是南原送來的一個舞姬,咱們陛下也就圖個樂呵,還當真了不成?”
“說的是啊,”華妃掩了一下唇,顯出一股子嫌棄的樣子,“一個南原舞姬成了蒙達的後妃,說出去就是個笑話,咱們陛下可丢不起那個人。”
“一個玩意兒,哪上得了台面,瞧那張狐媚臉,活該是個玩意兒。”
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着,皇後面無表情的臉上終于有了一點反應,她擺擺手,“行了,别嚼舌根子了,陛下不盡她的份位自然有陛下的考量,值當你們在這裏胡亂猜疑?傳到陛下耳朵裏又是事。”
昨天皇帝當衆把藍柳清抱走,簡直是狠狠甩了她一個大嘴巴子,她知道皇帝不是柳下惠,雖然對男女之事談不上太熱情,也是個正常男人,是個男人就沒有不喜歡那張狐媚臉的,她都已經接受這個事實了,琢磨着在後宮給那個女人找一處宮殿安置下來,可沒曾想,皇帝并沒有晉藍柳清的份位,她有種失而複得的驚喜,又覺得倒底夫妻一場,皇帝還是在乎她的臉面的,這樣一想,她對藍柳清也沒那麽憎惡了,甚至還幫她說了兩句好話。
“一個公主被當作舞姬獻給了别國的皇帝,擱誰身上都不好受,瞧着也怪可憐的,往後沒事就不要去惹她了。”
衆妃自然是諾諾稱是,嬉笑一陣,這事就算揭過去了。
藍柳清的擔心成了事實,那天晚上一度,皇帝又把她扔在腦後了,一連數日不聞不問,就像壓根把她給忘了似的,她活到這麽大,這是從來有過的事情。沒有哪個男人能抵抗她的魅惑,可這個叫昆清珑的男人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她的自尊,就像她真的隻是個微不足道的舞姬,不值得他花半點心思。
她的耐心到了頭,猶如一頭困獸,雖然坐着沒動,心裏卻焦躁不安,她把自己最寶貴的東西都交出去了,卻連個男人都沒搞定,她要如何回到南原,如何坐她的天下?
她再靜不下心來做什麽衣裳和頭飾,恨不得拿把刀抵在昆清珑的脖子上,逼他放她回去。
可是她知道,自己那點花拳繡腿在昆清珑跟前毫無用處。在南原的時侯,她就聽過他的名聲,說他是蒙達的雄獅,力大無比,武藝超群,能孤身一人在狼群裏走個來回,她對他的印象一直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想到這裏,她有點走神,那天晚上,盡管什麽都看不清,但她的手撫在他後背,能感受到他精壯結實的肌肉,那緊緻的觸感非常能說明昆清珑擁有一副好身闆……他的手掌寬大有力,幾乎要把她的腰掐斷,身體裏熱流在飛竄……
她漸漸入了神,并沒察覺自己的臉慢慢紅了,直到德瑪把茶遞到她手裏,才蓦然驚醒,趕緊接過來,掩飾的喝了一口。
她要重新定義對他的印象,昆清珑,四肢發達,頭腦卻更發達。
就在她的耐心快要耗光的時侯,昆清珑終于打發人傳她了,但這回,殿内不止皇帝一個,還有幾個大臣。
跳舞之前,藍柳清在腳踝上系上一對小銀鈴,随着她的擺動,小銀鈴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而那些目光無一不包含某種隻可意會的欲,望,她一邊跳,一邊觀察,很可惜,她最想勾引的那個人卻始終表情淡漠,他漫不經心的喝着酒,與大臣們談笑風聲,少了幾分朝堂上的威嚴,像個喝花酒的貴公子,有點含蓄,也有點放、浪,讓她不禁擔心起來,這厮不會是要把她賜給某位大臣吧?皇帝給臣子塞女人太尋常了,哪個大臣的後院裏沒有幾個皇帝賞賜下來的藝姬。
她感到自己受到了愚弄,臉上還帶着笑,眉尖卻輕攏,一個回旋轉到皇帝的矮幾前,手臂上挽着的霓紗用力一甩,矮幾上的小酒杯被掃落在地,“當”的一聲脆響。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以爲她是無意的,但打爛禦用之物不是小罪,都替她惋惜,隻有藍柳清自己知道,她是故意的,她就是要激怒昆清珑。
皇帝還是漫不經心的樣子,沒有怒,倒笑了笑,幾個大臣更擔心了,他們了解皇帝,不怒反笑便是氣到了極至,這個舞姬怕是要身首異處了,他們有心想讨要都不敢開口,真真是可惜了這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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