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霁華一直以爲那把刀會刺向自己,正全神貫注準備迎戰,沒想到尉遲不易刺的是女帝。女帝也沒反應過來,猝不及防的往後一退,面露驚恐。藍霁華回過神來,一個箭步沖上去,擡起頭,一個刀掌砍在女帝的後脖子上,把她砍暈了。尉遲不易一刀刺過去,發現目标突然不見了,愣了一下神,茫然的轉動了一下脖子看向四周。藍霁華趁機打掉她的刀,将她扯進懷裏,一個熊抱,緊緊鎖住她,焦急的呼喚她,“不易,醒醒,不易,不易,醒醒……”尉遲不易被他緊緊摟住,倒也沒掙紮,頭靠在他胸口,半響低低說了句,“你抱得太緊了,我喘不過氣來。”藍霁華聽她說話沒有先前那種嬌嗔的語氣了,輕輕松開了一些,“不易,你怎麽樣?”“頭有點暈,”尉遲不易深吸了一口氣,突然把左胳膊擡起來,寬大的袖子褪下去,露出一條纖細的手臂,手臂上一顆黃豆大的疙瘩正猶猶豫豫的滑動着,好象迷了路一般。藍霁華趕緊運氣到指尖,快迅的在她手臂上點了幾下,那顆黃豆立馬鑽進肉裏,消失不見了,藍霁華這才松了一口氣,擡起袖子抹了一下額上的汗。問道,“現在好些了嗎?”“好些了。”尉遲不易轉動了一下頸脖,看到地上的女帝,又看到地上的彎刀,她蹙着眉思忖着,問,“她怎麽在這裏?”藍霁華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麽回答。尉遲不易撿起地上的刀,疑惑的看着藍霁華“女帝來行刺陛下麽?”“……”“這個老妖婆!”尉遲不易憤然舉刀沖過去,要往女帝身上戳。藍霁華忙抱住她,“不易,不能殺她,她死了,你也會死。”尉遲不易還是氣不過,對女帝,她真是恨之入骨,新仇舊仇一起湧上心頭,怒氣怎麽都壓不下來,在藍霁華懷裏使勁掙紮着,咬牙徹齒道,“拼了我這條命也要殺了她,永除後患。”“你死了,我怎麽辦?”藍霁華把頭埋進她脖子裏,低低的又說了一句,“我怎麽辦?”尉遲不易的心瞬間象被什麽東西擊中,掙紮的手臂垂落了下來,輕輕攬在藍霁華腰上。兩個人就這麽安靜的擁抱着,誰也沒有注意到地上的女帝已經睜開了眼睛。尉遲不易突然覺得心裏刺痛了一下,低低的哎喲了一聲,藍霁華忙松開她,“怎麽了,不易,哪裏不舒服?”尉遲不易捂着胸口,眼睛看向地上的女帝。藍霁華跟着望過去,一個箭步沖上去,飛起一腳把女帝踢出老遠。女帝顯然有些不敢相信,睜大眼睛看着藍霁華,直到身子重重的撞到牆上,她用力咳了一聲,喉嚨一陣腥甜,嘴角沁出微微的血絲。“華兒,你竟然敢,對娘親動手……”藍霁華冷笑,“你都要殺朕了,朕若不還擊,豈不是傻子?還有,朕警告過你,不易是朕的底線,你動她之前,先考慮清楚,别說對你動手,就是拿你性命也不是什麽難事。”“華兒,孤倒底是你的娘親啊……”“娘親?”藍霁華厲聲道“問問你的良心,這麽多年來,你有沒有拿我當過兒子?所謂的骨肉親情在你眼裏,狗屁都不是,朕隻是你的棋子,朕當年潛在東越,替你搜集情報,還充當幫兇,把囡囡帶回南原,害得她夫妻分離,可後來……”說到這裏,藍霁華生生打住,眼裏充斥着水光,不願意再說下去。尉遲不易心疼的摟住他的肩頭,“不要跟她廢話,殺了她,一了百了。”藍霁華沉默了片刻,揚聲喚人進來,把女帝帶了出去。尉遲不易倒了杯水給藍霁華,“陛下,留着她,始終是大患。”“朕知道,”藍霁華喝了一口水,歎氣,“可是不易,她終歸是朕的娘親,弑母是要遭天譴的。”尉遲不易不吭聲了,說實話,她經常忽略了這個事情,總覺得象女帝那樣陰毒的女人怎麽能生下藍霁華這麽好的兒子?“陛下,你真的是她生的麽?有沒有可能你生母另有其人,被她抱過來養的?”藍霁華苦笑着在她頭上拍了一下,“什麽亂七八糟的,她确實是我和囡囡的生母,這一點,毋庸置疑。”尉遲不易哼了一聲,“她生你們出來不是用來疼愛的,是用來害的。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娘親?虎毒還不食子呢!”藍霁華撐着額頭,低眸看杯裏的水,沉默不語。尉遲不易突然意識到,自己戳到藍霁華的痛處了,盡管藍霁華恨女帝,但這種恨并不純粹,其中還夾着太多的情感糾葛,想當初,藍霁華和女帝沒有翻臉時,應該也有過母慈子孝的時侯,親情永遠是無法割舍的東西,何況象藍霁華這麽重感情的人,不管女帝如何待他,他卻始終把女帝當成娘親。尉遲不易握住他的手,“陛下,我會一直陪着你的。”這一生,她都不會背叛他,離開他。藍霁華反握住她,笑了笑,“幸好還有你。”這一次,藍霁華沒有再心慈手軟,他讓人把地牢裏的琉璃大盞和夜明珠收了,隻剩下兩盞白燭,地毯撤走,露出原本潮濕陰暗的地面,精美的擺設通通搬走,給女帝帶上腳鏈,限制了活動範圍,華服首飾通通除去,一日三餐也隻有粗茶淡飯,象個真正坐牢的樣子了。女帝氣得發抖,怒視着藍霁華,“你這麽對孤,是要遭天譴的。”“若真要遭天譴,也是你在前頭,”藍霁華看着她,語氣嘲諷,“知道囡囡走的時侯對朕說了什麽嗎?她說,不管朕對你做了什麽,她都不會怪朕。”女帝微微一震,“你們兄妹都是白眼狼,孤真後悔生了你們。”“彼此彼此,”藍霁華說,“若有來世,希望我與你,不要再遇上。”說完,他轉身就走了。女帝望着他的背影,神情晦暗未明,良久,她亦轉身往深處走去,腳上的鐵鏈在地上拖曳着,發出悉索的響聲,一直響到地牢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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