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帆有些無奈,這一路走來,她坐在舒适的馬車裏,該吃就吃,該睡就睡,哪裏累着了,好不容易到了打昆城,她急着見藍霁華,卻被墨容澉攔住,硬要她在驿館小憩。
不過墨容澉能放下手頭上的政務,陪她一同來南原,已經是不易,她不想忤逆他,便乖乖在驿館睡了一覺,養足了精神才入宮。
入宮的時侯是巳時,藍霁華早下朝了,聽到消息,站在殿門下迎他們。十來年沒見,彼此還是記憶裏的模樣,白千帆一時百感交集,叫了聲“阿哥”就往藍霁華懷裏撲,卻被墨容澉拉住,摟在臂彎裏,一臉冷傲的看着藍霁華。
藍霁華張開的雙臂緩緩垂下來,笑了笑,做了個請的手勢“皇上遠道而來,辛苦了,請入殿一叙。”
他側着身子,讓墨容澉和白千帆走前面,墨容澉也不客氣,摟着白千帆上了台階,昂首闊步進了殿。
南原是東越的手下敗将,至今邊境還駐守着東越軍隊,對遠道而來的東越帝後,藍霁華自然要拿出十二分的誠意和尊敬。
白千帆不喜歡這樣的客套和生份,說,“阿哥,咱們兄妹難得見一面,規矩什麽都放一邊,随意些吧。”
藍霁華笑着說好,目光有意無意的掃了墨容澉一下,後者坐在那裏冷着臉,跟尊天神似的,怎麽随意得起來?
白千帆拿手輕輕戳了戳墨容澉,“皇上?”
墨容澉,“嗯?”
“笑一笑,别這麽嚴肅。”
墨容澉兩邊嘴角往上一提,做了個笑的樣子,可臉上哪有半點笑意,卻把白千帆逗樂了,在他掌心裏撓了撓,小聲說“你這樣會吓着我阿哥的。”
墨容澉哼了一聲,“能當皇帝的人,膽子可不會小。”
藍霁華是個聰明人,知道墨容澉的臭脾氣,自然不會與他正面交鋒,在墨容澉面前,越謙遜越好,也不搭話,隻是保持禮貌的微笑。
白千帆又小聲說,“來的時侯,你是怎麽答應我的?”
墨容澉這才不情願的朝藍霁華拱了拱手,“當年帆兒從南原逃脫,多虧你仗義相助,謝了。”
他用了逃脫二字,藍霁華笑得有些不自然,忙回禮,“囡囡是我親阿妹,我自然是要幫她的,皇上不用客氣。”
“嗯,是朕客氣了,”墨容澉說,“畢竟當年是你把帆兒帶來南原的。”
這話一說出來,藍霁華終歸是有些尴尬起來,“咳咳,是,是我的錯……”
白千帆見氣氛越來越僵,忙打圓場,“都十來年的事了,不提了。對了阿哥,怎麽不見新嫂嫂?”
藍霁華說,“不易的爹娘來了,他們一家三口正叙話呢,我就沒過去打撓。”
白千帆說,“不易姑娘和她爹娘分開那麽久,肯定有一肚子話要說,天底下最割舍不斷的莫過于骨肉親情……”說到這裏,她神情一黯,世人都割舍不斷骨肉親情,唯獨她的娘親,爲了自己的利益,什麽都可以割舍。
墨容澉是最了解她的,見她臉色黯下去,也不知道怎麽安慰,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帆兒,你跟陛下好生叙叙舊,我到外頭透口氣。”
白千帆知道他是故意避開,方便她和藍霁華說話,便點點頭,“宮裏景色怡人,皇上到處走走,可别迷了路。”
墨容澉笑起來,“堂堂一個皇帝要是迷了路,豈不讓人笑話。”他拍拍她的肩,轉身走了。
等墨容澉邁出大殿的門,藍霁華才走到白千帆面前去,“囡囡,讓阿哥好生看看你。”
白千帆站起來慢慢的轉了個圈,嬌俏的問,“阿哥,看好了麽?”
藍霁華上下打量她,心裏有些感慨,白千帆雖然已經生了三個孩子,可歲月并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迹,還是他心裏那個聰慧可愛漂亮的阿妹。
他由衷的說,“阿哥看得出來,皇上把囡囡照顧得很好,囡囡生活得很幸福。”
“我很幸福,阿哥呢?”白千帆問。
藍霁華笑了笑,“阿哥也遇到了自己的幸福。”
白千帆也打量着藍霁華,細看之下,阿哥還是有些變化的,十多年來的頹廢蕭索,讓他的眉心刻下了深深的紋路,哪怕現在他再次意氣風發起來,也掩不住曾經的落寞。
她感慨道,“要是阿哥早些遇上不易姑娘就可以早些幸福了。”
藍霁華說,“幸福任何時侯來都不算晚,老天對阿哥已經不薄。”
白千帆點點頭,“是啊,隻要幸福來了,就不算晚。”
兄妹倆坐下來,絮絮的聊起各自的生活,藍霁華很挂念墨容麟,特意多問了幾句,知道他現在入主東宮,已經能夠幫着墨容澉分擔政務上的事,很是欣慰,“麟兒是做大事的人,将來的成就定在他父王之上。”
白千帆卻歎氣,“他如今變得都不願意笑了,還是小時侯好一些。”
藍霁華打趣道,“難不成囡囡不想他長大?”
“我希望他象正常孩子一樣長大,打鬧嬉戲,偶爾到我跟前撒個嬌什麽的,不是現在這般少年老成,如今朝堂裏已經有人怕他了。”
藍霁華笑起來,“麟兒畢竟不是普通孩子,他是東宮太子,東越的皇位繼承人,就該如此。”
白千帆惆怅歸惆怅,還是想得開,“幸虧還有清揚和晟兒在我跟前,倒也不冷清。”
藍霁華沒見過墨容清揚和墨容晟,也願意多聽聽他們姐弟的事情,白千帆便說起墨容清揚怎麽調皮闖禍,又說墨容晟怎麽乖巧聽話,這對姐弟是她的開心果,打開了話匣子就收不住,眉飛色舞說了老半天。
藍霁華聽得津津有味,不時被逗得笑出聲來,等白千帆說完了,端起杯喝茶,他才試探的問了一句,“囡囡這次來,要不要見她?”
白千帆一口茶含在嘴裏,半天沒咽下去,她生了孩子才知道當娘親的樂趣,身上掉下的肉疙瘩,怎麽疼都不爲過,可爲什麽有人生了不養,還要來傷害?
她把茶水緩緩咽下去,嘴裏餘了一絲苦澀,半響搖了搖頭,“還是不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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