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不易聽到外頭嘈雜的馬蹄聲,掀了簾子往外望了一眼,天黑得象鍋底,又下着雨,什麽都看不清,但依稀能看到有模糊的影子在周圍穿來穿去。
她一驚,“外邊來了人。”
阿雲蘇卻給了她一個安定的眼神,“不用緊張,是我的人。”
尉遲不易問,“怎麽突然來了這麽多人?”
阿雲蘇狡黠一笑,“爲了萬無一失。”
尉遲不易知道事情有點不妙,可她坐在車裏,一時之間卻想不出辦法來。她垂下眼簾,
遮住焦急的神情,得一路給藍霁華留下記号才好,可她的包袱在阿雲蘇那裏,微微擡眼,發現阿雲蘇正看着她。
尉遲不易淡淡笑了笑,“我的包袱呢?”
“我收好了。”
“收哪了?”
阿雲蘇笑,“我收着你還不放心嗎,是不是包袍袱裏有什麽寶貝?”
“那倒沒有,就是問一問。”
一問一答,滴水不漏,尉遲不易無計可施,到了這時侯,她才發現藍霁華沒有說錯,阿雲蘇遠不象平日裏表現的那樣随性灑脫,她的心思缜密着呢。光是想出這樣的礙眼法來迷惑對手,就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漸漸的,外頭嘈雜的聲音小了,隻剩下雨聲,尉遲不易掀簾子往外看了一眼,果然,那些模糊的影子不見了,四周一片幽暗,她完全不知道這是哪裏?
又走了一會子,雨聲更大了,落在油布遮住的車頂上啪啪直響。
小桑有些擔心,“公主,這麽大的雨,别要漏了才好。”
阿雲蘇笑道,“小丫頭,别擔心,這些馬車堅固着呢,不會淋着你的。”
話音剛落,突然車頂一聲巨響,所有人都聽出來,那絕對不是雨落下的聲音,阿雲蘇臉色一變,對尉遲不易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警惕,尉遲不易聽到聲響的瞬間,已經把刀握在了手裏,她受過刺客訓練,比一般人更加警覺。
“是什麽人?”小桑慌裏慌張的問,阿雲蘇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出聲。
馬車外頭有護衛,他們自然會解決。
很快,雨聲裏就傳來了刀劍相碰的聲音,并伴有低低的喝聲。她們三個坐在車裏,神情凝重,豎起耳朵,卻完全聽不清外頭的狀況,馬車沒有停,但跑得不順暢,不時被逼停,尉遲不易聽到了車夫的悶哼聲,離得很近,但他把聲音壓得很低,大概是不想讓她們聽到,可是這聲音,尉遲不易如何聽不出來,車夫定是受傷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說,“我們得出去支援。”
“你留在車裏,”阿雲蘇說,“我去。”
“不,我去,你留下,”不等阿去雲反對,尉遲不易直接竄了出去。
小桑笑道,“公主,不易公子看着文弱,可是關鍵時侯,也是個勇士。”
阿雲蘇有點小得意,“這個自然,本公主不會看錯人。”
尉遲不易從車裏出來,一時間分不清哪是自己人,哪是敵人?黑暗中隻聽到傳來低低的悶哼聲,腰包裏藏着火折子,可雨這麽大,沒有火油,火折子也無用,她大喊一聲,“哪裏來的毛賊,快快報上名來。”
她是想吸引敵人的注意,可沒想到,黑暗中,好幾把彎刀朝她砍過來,她辯不清,憑着本能就地一滾,居然避了開去,可那些人一旦盯住她就不再放手,不等她爬起來,舉刀又砍來,好在阿雲蘇的人及時趕了過來,替她擋住,“不易公子快走。”
黑燈瞎火的,往哪裏走?
尉遲不易遲疑的當兒,又有人舉刀朝她刺過來,這時侯,視線已經适應了黑暗,她總算能看出個大概,朝她舉刀的人有兩個,分别從前面和右邊進攻,她鬼使神差的使出了藍霁華教她的那招,手上彎刀一劃,人往後仰,前面沖過來的人低喊一聲,身形一頓,往地上倒去,而右邊的那把刀則貼着她的臉堪堪的滑過去。尉遲不易借着後仰的力量,不等那人回身,用力一揮,刀從他腰間劃過,那人驚呼一聲,往前撲去。
可是更多的人圍了上來,她周圍布滿了冷幽的刀光。她終于意識到,這些人全是沖她來的,他們不是藍霁華的人,是真正的敵人。
說起來,習武這麽久,這是她第一次面對真正的殺戮,可是她并不怕,瞪大眼睛看着周圍的敵人,厮殺在繼續,敵人遠比她想像的多,以前在藍霁華手裏過招,她弱得象雞仔,可是在這裏,也許是危險激發了她的潛能,幾個回合打下來,每次都是有驚無險,砍翻敵人兩三個,自己卻沒有受傷,她一時信心大增,幹脆把另一把彎刀也握在手裏,左右各執一把刀。
雨依舊下得熱鬧,無數人影在大雨中騰挪拼殺,尉遲不易體力消耗很快,已經有些吃力了,剛擋住頭頂砍下來的刀,右邊明晃晃的刀鋒又斜刺過來,她大驚,卻無力避開,眼看那刀到了眼前,卻被斜刺裏伸出來的一把刀擋住,兩刀相撞,發出尖脆的聲音,同時那人扯住尉遲不易的胳膊往邊上帶了一下,“小心。”
尉遲不易松了一口氣,“阿雲蘇。”
“我來幫你。”
尉遲不易不再多話,兩個人背貼着背,密切注視着朝她湧來的敵人。
突然,阿雲蘇把什麽東西放在嘴邊吹了起來,聲音低沉綿長,在風雨裏傳出很遠。
湧過來的敵人裏有人喊着,“她在招蛇,快把她拿下。”
可是那低沉的聲音一下變得高吭起來,直沖雲宵,倏地,有什麽東西從高空俯沖下來,人群中有人慘叫,“啊,我的眼睛!”
是飛鳥,阿雲蘇控的是飛鳥,源源不斷的飛鳥從天下沖下來,加入了這場厮殺。
尉遲不易被阿雲蘇拉到一棵大樹下,她終于能夠靠着樹幹緩口氣,這時才感到肩上傳來火辣辣的疼,原來不是沒有受傷,是剛才太過專注殺敵,沒有意識到而已。
她摸了一下,果然有一處傷,一手粘稠,阿雲蘇也發現了,驚呼,“不易,你受傷了。”
“沒事,小事情。”
“得趕緊包紮一下,”阿雲蘇想從袖口扯一截布條子幫她包紮傷口,被尉遲不易制止住,“不用,我自己來。”
她背過去,直接把裹胸的布扯了出來,用牙齒咬着扯了一截,剩下的塞回懷裏,單手熟練的給自己包紮,其實她沒怎麽受過傷,卻無數次的練習過怎麽爲自己包紮傷口,所學緻用,訓練受的那些苦,看來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