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晚上,不隻一個人失眠,阿雲蘇也睡不着,一閉上眼,就想起藍霁華慢慢向她靠過來的畫面,很明顯,他在撩她,可爲什麽動作那麽詭異,象個木偶似的,過來一點,停一下,慢動作也沒這麽慢啊,再有,明明已經貼那麽近了,最後他突然放棄是怎麽回事?
阿雲蘇倒不是說希望和藍霁華發生點什麽,誠然,藍霁華長得不錯,氣宇軒昂,又是皇帝,做爲他将來的妃子,她應該要喜歡他,可她心裏清楚,至少目前,她還沒有愛上他。
她對藍霁華還沒有迸發男女之間的感情,隻是遇到奇怪的事,她喜歡琢磨,雖然當時她有點緊張,但她能察覺到藍霁華的猶豫,試探,以及……臨走時的慌亂。
那不是一個帝王該有的慌亂。
——藍霁華做了一個夢,夢裏,他被一個男人壓在身下,那個人身子很軟,長得清秀,力氣卻很大,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又似乎他們在往下墜落中,底下黑黝黝的,象無底深淵,他驚得滿頭大汗,想把那個男人甩下來,那人卻說,“别動。”
聲音粗短,急促,上方那張一直模糊的臉也突然間清晰起來,是尉遲不易。
藍霁華一個激靈吓醒來,發現他還握着尉遲不易的手,趕緊松開,邊上的人卻輕唔了一聲,翻轉身子,一隻腳越過界線,搭在他腿上。
搭上去的瞬間,就象有什麽毛骨悚然的東西飛快的爬了上來。
藍霁華坐起來,抓着那隻越界的腳往尉遲不易那邊一扔,掀了賬子下床去。
被扔醒的尉遲不易迷迷糊糊睜開眼,喊了聲,“陛下。”
藍霁華聽到喊聲,沒有停頓,反而走得更快了。
他急匆匆走出寝殿,康岩龍忙迎上,“陛下。”
藍霁華心裏的那團火總算找到了發洩的地方,一把揪住康岩龍的衣脖子,一路往書房拖。
康岩龍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皇帝,駭了一大跳,藍霁華性格溫和,從不亂發脾氣,一大早這是怎麽了,起床氣嗎?
他連叫了兩聲,“陛下,陛下……”藍霁華鐵青着臉,充耳不聞,手上卻加了力度,勒得康岩龍都快翻白眼了,且不說他一個内殿總管被皇帝這樣揪着不好看,皇帝這一腔怒火來得太突然,他心裏很沒底。
進了書房,藍霁華把他狠狠一甩,“搞什麽鬼?
爲什麽把靈蛇召來?”
康岩龍捂着脖子喘了兩口氣,“……不是陛下您要我召蛇的嗎?”
“朕沒讓你召靈蛇。”
“陛下,昨夜那麽晚,您讓我去哪裏弄蛇?”
康岩龍嗫嗫的,“剛好靈蛇進宮,奴沒辦法,隻好……”藍霁華手撐在桌上,深呼了幾口氣,調整了一下起伏的心緒,過了一會,說,“我讓你召蛇的事,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半個字,尤其不能讓尉遲不易知道,記住了嗎?”
康岩龍忙低頭應道,“是,奴記住了。”
“還有,”藍霁華說,“在齋沐日之前,把靈蛇圈起來,千萬不能讓尉遲不易看到,傳話下去,任何人不得将靈蛇在宮裏之事告訴 尉遲不易,誰走漏了風聲,朕定不輕饒他。”
“是,奴定會讓底下人把嘴閉得緊緊的。”
康岩龍躊躇了一下,“陛下,那三位公主……”“也别讓她們知道,免得出亂子。”
“是,奴知道了。”
——尉遲不易迷迷糊糊叫了聲陛下,仍是困得很,眼睛都睜不開,翻個身又睡着了。
再醒來,賬子裏一片幽暗,床上隻剩了她一個人,懷裏的枕頭還抱得好好的,中間的枕頭卻不見了,她坐起來,抓了抓頭發,有些愣怔的看着四周。
昨晚的事慢慢回到了腦子裏,她的臉色又變成了青白色,屋裏太安靜,她有些不确定,悄悄撩了賬子下床,一腳踩在軟綿綿的物件上,吓得她大叫一聲忙往床上退,低頭卻看到地上是隻枕頭,大概是原來放在中間的那隻,被她踢下床了。
她拍着胸口正喘氣,宮女聽到動靜進來,“不易公子,您醒了嗎?”
聽到人聲,尉遲不易就不怕了,她定了定心神,裝作若無其事的說,“把賬子打起來吧,我起了。”
宮女輕輕應聲,把賬幔一層一層挂到床柱的彩鳳鈎上,屋裏陽光明媚,立刻亮堂起來。
宮女看了尉遲不易一眼,說,“不易公子不舒服嗎?
臉色有點不好看呢。”
尉遲不易摸了摸臉,心說,昨晚沒有被吓死,已經算好了。
她回自己屋子洗漱,聞到了濃郁的花香,她看了一眼熏爐,袅袅青煙扶搖直上,宮殿裏每天都熏香,但味道從來沒有這麽濃過,她覺得有點奇怪。
吃飯的時侯,她問宮女,“我屋子熏的什麽香,味道那麽濃?”
宮女答,“是陛下吩咐的,熏的金桂,說讓熏濃一些。”
尉遲不易四處看了看,沒看到藍霁華,“陛下呢?”
“陛下應該去阿雲蘇公主那了吧,這段時間,陛下都和阿雲蘇公主一起吃早飯。”
尉遲不易哦了一聲,不再說話。
康岩龍從外頭進來,看了她一眼,“不易公子臉色不太好看,昨晚沒睡好嗎?”
尉遲不易垂着眼簾,輕描淡寫的說,“昨晚有條大蛇溜進我屋裏,若不是陛下來得及時,我一定殺了它。”
康岩龍忙道,“不能殺,那是靈蛇,殺了佛祖要怪罪的。”
尉遲不易眼皮一擡,“你怎麽知道是靈蛇?”
“……這個,是陛下早上告訴我的。”
“宮裏還有人會驅蛇麽?
我懷疑是有人把蛇引到我屋裏來的。”
“咳……不會吧,誰在捉弄不易公子。”
“不是捉弄,”尉遲不易說,“鐵定是跟我有仇,要是讓我知道是誰,我一定剝了他的皮做一隻葫蘆絲,天天彈奏,讓他不得安生。”
康岩龍讪讪的笑,“确實太可惡了,一定不能輕饒,不過剝皮是不是有點……”尉遲不易瞟他一眼,“又不是你做的,管那麽多做什麽?”
康岩龍忙擺手,“不是我,當然不是我,我昨晚很早就睡了,什麽都不知道。”
尉遲不易探究的看着他,眉頭輕蹙。
康岩龍轉身往外走,“突然肚子疼,去趟茅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