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原沒别的好,就是天氣好,每天都陽光燦爛的,尉遲不易手裏抓着一把鮮果的小果子,邊走邊吃,慢悠悠的走到康岩龍的屋子裏。
康岩龍在藍霁華身邊雖是奴,職位也不低,是宮裏的總管,也有象樣的屋子,底下也有人服伺。
尉遲不易進去的時侯,他正會在桌邊,拿筆寫着什麽,看尉遲不易來了,擡頭看一眼,又低頭寫字。
尉遲不易湊過去看,“康總管,寫什麽呢?”
康岩龍要笑不笑,“我寫的不是官話,你看了也是白看。”
尉遲不易看紙上彎彎曲曲的文字,确實不認得,她從他身後走過去,繞到前頭,“寫的是什麽?”
“不告訴你。”
尉遲不易歎了口氣,“康總管,我知道你往我屋裏放蛇了,我過來不是找麻煩,是想跟你休戰,咱們這麽鬥下去總是不好,讓皇上知道了,準得各打五十大闆。”
康岩龍狐疑的看着他,“你想怎麽樣?”
“我剛才說了,休戰。”尉遲不易把手裏的果子遞過去,“爲了表示誠意,請你吃果子。”
康岩龍看着那果子,沒有接,“我不吃。”
“吃嘛,皇上剛賞的,說這果子雖然是你們南原的東西,平時也不多,剛摘來的,可新鮮了,吃吧。”
康岩龍還是沒動。
“哎,你不會懷疑我在果子裏下毒吧?”尉遲不易說,“論下毒,你可是排前十的高手呢,我怎麽能在你跟前班門弄斧?再說,康總管不會連吃我一個果子的膽子都沒有吧?”
最後那句話把康岩龍激到了,他站起來,伸手來接:“你要這麽說,那我就吃一個。”
他接了果子放進嘴裏,嚼巴兩下,咽下去,一切正常。
尉遲不易又給他兩個,說,“行,你忙,我先走了。”
走了幾步,一回頭,見康岩龍還站在那裏,擺擺手,“快坐下忙你的吧,下回有了好吃的,我再給你送來。”
她來獻殷勤,康岩龍有點摸不着頭腦,可那果子确實沒問題,有問題的是尉遲不易的态度,怎麽突然就轉了向呢?
他把果子塞進嘴裏,一屁股坐下來,“哧”的一聲,屁股上一陣刺痛,康岩龍整個人都蹦了起來,手往屁股上一摸,摸到了一手黏糊糊血,還有一個小小的刺球樣的東西。他咬牙拔下來,是一顆小小的梨花刺,上頭還沾着血。
“尉遲不易!”他鐵青着臉,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你給我走着瞧!”
尉遲不易沒走遠,就趴在窗邊看,見他中了招,樂不可吱的跑了。一路走一路笑,走到一半,碰到藍霁華在散步。她忙招手,“皇上,去哪?”
藍霁華還能去哪呢?不過是一會子功夫沒見着她,出來找找,現在找着了,他臉上浮起笑意,“看你這麽高興,有什麽好事?”
尉遲不易不說,隻抿嘴笑,手放在後面,仰着脖子,有點傲驕的樣子,藍霁華怎麽看都覺得有點姑娘的媚态。連他自己都沒察覺,他看尉遲不易的目光變得溫柔起來。
“什麽高興的事,讓你跑得一頭汗?”他掏了汗巾子給尉遲不易擦汗,“說給朕聽聽。”
尉遲不易看到遠處有宮女捂嘴笑,身子一扭,躲過藍霁華的手,表情有點尴尬。不管她是男是女,藍霁華這麽做都有點……不妥當。
她一躲,藍霁華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給男人擦汗,他也是頭一次,确實有點尴尬,掩飾的笑了笑,“你别緊張,我把你當弟弟而已。”
尉遲不易紅着臉,裝出大大咧咧的樣子,“沒事,就是有勞皇上擦汗,有點受不住,怕他們看到不好。”
“他們都知道你是我的人。”藍霁華轉了這個令人尴尬的話題,“還沒說你的好事給朕聽呢。”
尉遲不易得意的笑,“剛剛給康岩龍一點顔色瞧了,看他還敢不敢惹我。”
“你把他怎麽了?”
“沒怎麽,放了他一點血而已。”
藍霁華很驚奇,“喲,這麽厲害?”
“那是,”尉遲不易說大話,“對付他還不是小菜一碟。”
等到了傍晚,康岩龍到大殿裏來,藍霁華看他走路的樣子很怪異,問,“你怎麽了?”
“沒事。”
“沒事,走路怎麽那樣?”
尉遲不易在邊上故意問,“是啊,走路怎麽那樣?康總管,你是屁股疼,還是腿疼?”
康岩龍看着她,眼裏直冒火,但忍着不發,“陛下,奴不小心摔了一下,不礙事的。”
“你走路當心點呀,”尉遲不易說,“都多大的人了,毛毛燥燥的,還怎麽在皇上跟前當差啊?”
康岩龍哼了一聲,“尉遲公子不必擔心我,聽說最近老有蛇來找公子,被蛇纏上可不是什麽好事。”
“不妨康總管操心,皇上會保護我的。”
康岩龍見藍霁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們鬥嘴,突然間腦子裏靈光一閃,有點明白過來,他放蛇那晚,尉遲不易在皇上的床上睡,所以皇上才鼓勵他繼續吓唬尉遲不易……
他瞟了尉遲不易一眼,憤憤的想,真是個妖孽,就這麽把皇上給迷惑了。皇上對他上了心,現在要殺他不容易,想個法子把他弄走才行。
尉遲不易看他眼珠子轉來轉去,皺了眉頭,這個老小子又在想什麽馊主意對付她了吧?
“康總管,”她提醒他,“你那屁股上藥了麽,上藥好得快些,畢竟你還得服侍皇上呢,别耽誤功夫,還有,最重要的是,别好了傷疤忘了疼。”
關鍵是最後一句,康岩龍聽懂了,他朝藍霁華躬了躬身子,“請陛下放心,這點小傷不算什麽,不會耽誤事的。”
“嗯,沒事就好,”藍霁華擺擺手,“你退下吧。”
等康岩龍下去,他對尉遲不易說,“你想奚落他,也别說得太明顯,他這人吃軟不吃硬,今晚上準又得往你床上放蛇。”
尉遲不易說,“放就放,我不怕,他放蛇,我就睡你床上。”
藍霁華暗笑,臉上有點爲難的樣子,“我倒沒什麽,反正床夠大,就怕你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