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不易原本打算就在這個晚上下手,打女帝一個措手不及,想必那女帝做夢也想不到,她會這麽快動手。但她實在太累,又受了驚吓,又加上那床太軟,一躺下去就陷進了被褥裏,她隻來得及翻轉了身子,就呼呼睡過去了。
醒來的時侯,天色大亮,應該還是早上,卻亮得透澈,挑開簾子就能看到窗外的藍天,她還從沒見過那樣藍的天,藍得象能沁出水來,雲也白,白得象雪,一點雜質都沒有,這樣純淨的藍天白雲,竟讓她呆呆看了許久。
直到一個身影到了床邊,語氣調侃,“你這個随從居然比皇帝還起得晚,真該拖出去杖責二十大棍。”
尉遲不易慢吞吞坐起來,在臉上重重的揉搓了兩把,讓自己清醒過來,她還在敵營,應該時刻保持清醒和冷靜。
藍霁華覺得他傻呆呆的樣子很有趣,伸手在他頭上揉了一通,“去洗漱,陪我吃早飯。”說完,拍了拍手掌。
有人進來,是個侍從,頭上包着青色的包巾,穿着短褂,底下是一條長褲,赤着腳,手裏托着一疊衣裳。
尉遲不易扁嘴,這身衣裳真難看。
藍霁華指了指那疊衣裳,“入鄉随俗,把衣裳換了吧,在南原,就要穿南原的衣裳,不然會被當作異類的。”
不易把衣裳抖開,悲催的發現,跟那侍從身上的一模一樣,她想哭,打死她也不穿這種怪裏怪氣的衣裳啊啊啊……
藍霁華催她,“快換啊。”
不易翻白眼,“你要站在這裏看我換衣裳麽?”
侍從喝道,“大膽,對陛下怎麽敢不使用敬語。”
。藍霁華并不介意,尉遲家的刺客,稱他一聲“你”已經是客氣了,要不然就是“南原狗賊”。
藍霁華擺擺手,示意侍從不必大驚小怪,笑着對尉遲不易說,“都是男人,怕什麽,”看不易闆着小臉,忙擺擺手,“好好,朕不看,朕走了。”
不易剛松了一口氣,又聽藍霁華對那侍從說,“他大概不知道怎麽穿,你留下來幫他。”
“不要,都走!”不易有些惱怒的扯着嗓子喊。
藍霁華趕緊把侍從一同扯走了。
侍從叫康岩龍,并不是一般的小角色,而是藍霁華身邊的大總管,他還是頭一次看到比皇上架子還大的人,明明就是個刺客啊,皇上怎麽待他這般好,好得他都有點妒忌了。
“陛下,您不能對一個刺客太包容,會讓他以爲咱們南原人好欺負。”
藍霁華哼笑,“南原連正規的軍隊都沒有,本來就好欺負,不是已經被東越欺負了嗎?”
康岩龍:“……”雖然是事實,可也不能自滅威風,畢竟這是在南原的領地上。
“陛下真的要讓那個刺客呆在身邊?”
“是的。”
“陛下就不怕他再行刺?”
藍霁華笑,“他當然還會行刺,朕等着。”
康岩龍象看怪物一樣看着他,“……陛下,您……”活膩了嗎?
“别那樣看着朕,”藍霁華摸着鼻子笑起來,“日子太乏味,找點樂子不成嗎?記住了,不管不易做什麽,你都不用管,可以監視,但是不要阻擋。”
康岩龍這回沒有反對,皇上看似懶懶散散的,對什麽都不在意,但該防備的人,他還是不會含糊,不然母子兩個鬥法這麽多年,女帝早就得手了。他跟在藍霁華身邊多年,多少還是了解他的。
尉遲不易看着那套衣裳,愣愣的坐了許久,真的要穿麽?穿南原狗的衣裳?
可是不穿,會被當作異類,人人都會知道她是從東越來的,是刺客,會防着她,她想下手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算了,還是穿吧,當年公子在南原避難,也穿着南原的衣裳呢,她和公子一樣,身在曹營心在漢,衣裳算得了什麽?不過是爲了掩人耳目罷了。
她把頭探出去四下裏看了看,确定屋裏沒有人,然後放下賬子,縮在床裏,快快的把衣裳換上。
和東越的衣裳比起來,南原的衣裳太簡單了,一點也不複雜,對襟的小褂子很寬松,袖子有點短,露出兩條纖細的胳膊,在東越,姑娘的手臂是不能給外人看的,總是藏在廣袖底下,南原人真怪,這麽露着不覺得難爲情麽?她使勁往下扯了扯,也遮不住那截白晰的手臂。
罷了罷了,入鄉随俗吧。
她不管褂子了,趕緊把褲子穿上,褲子雖然長,依舊露着腳裸,底下沒配襪子,連鞋子都沒有,她記得那個侍從是赤着腳的,但要她打赤腳,不如一頭撞死算了,在東越,姑娘家的腳要是讓人看到,跟玷污了清白沒兩樣,她隻好把自己的鞋襪穿上,頂着一頭亂蓬蓬的頭發就出去了。
藍霁華就在外頭,看到她出來,上下打量了一下,忍不住笑,“來,坐下,讓岩龍替你包頭巾。”
尉遲不易不肯,姑娘的頭怎麽能随便讓男人動呢,不行,絕對不行!
她不肯,康岩龍也懶得伺侯,陰陽怪氣的說,“本來就不是我們南原人,包着頭巾不倫不類,是個四不象。”
不易問,“四不象是什麽?”
藍霁華笑着答,“是一種獸,下次帶你去看。”
不易撇嘴,還有這種名字的獸?真是個古怪的國家。
藍霁華把她按坐在椅子上,不易看他的手往自己頭上來,瞬間要炸毛,“不要……”
藍霁華的動作很快,手指靈巧的轉動,青色長布繞着她的腦門打了個圈,就包好了。
尉遲不易的話也剛好說完,“……動我的頭發……”
藍霁華把手一擡,笑嘻嘻的道,“動完了。”再次上下打量她,“這還差不多,”目光一路往下,落到她的腳上,失聲啞笑,“在宮裏,是不能穿鞋的。”
尉遲不易看他的腳,居然也是赤着的,連皇帝都不穿鞋,這個國家是有多窮……
她低頭坐着不動,左右爲難,她倒底不是南原人,要在男人面前把腳露出來,需要太大的勇氣。
藍霁華有點不耐煩,蹲下來擡起她的腳,幹脆利落的把鞋襪都給她脫了。
不易看着自己báèn嫩的一雙腳被他托在手上,整個人都是懵的,腦子裏不停的循環着一句話:他碰了我的腳,他碰了我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