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帆勸了月桂幾次,她都不松口,一副無所謂的态度,白千帆知道她還記着從前的事,一時半會轉不過彎來,隻能接着勸,“你老揪着從前那點事有意思麽,這麽多年,你未嫁,他未娶,不就很說明問題了麽?”
月桂說,“他未娶可不是爲我,我不嫁,也不是爲了他。”
白千帆,“我看魏太醫就是爲了你不娶的。”
“他又不是沒跟人提過親,機緣巧合沒成罷了,若是成了,哪能來找我?”
“他之前是跟人提過親,那都是在南邊的事了,回了京城,都是别人跟他提親,魏太醫一個都沒答應,不還是念着跟你的舊情嘛,他在南邊的時侯,從一個走街竄巷的遊醫,一下變成了楚王府的醫官,初初嘗到甜頭,是有點飄,做了讓你傷心的事,可回了京城,人家沉澱下來了,一心鑽研醫術,也沒再給你添賭,倒是你,老不給人家好臉色,你對他那樣,他怎麽敢提成親的事,如今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提了,你還不答應,就沒想過會傷了他的心?”
月桂小聲嘀咕:“他不也傷了我的心麽?”
“這回扯平了,心裏舒服了吧?”白千帆說,“他下回再來,若是不提,你自己提。”
“我才不提。”
“那就讓皇上給你們指婚。”
“娘娘,千萬别,”月桂絞着手帕,總歸有些不好意思,“等他下次來了,看他什麽态度再說。”
白千帆看她态度有些轉變了,說:“成,你們說好了,我立馬籌憊成親的事。”
但是一連幾日,魏仲清都沒有過來,白千帆有些奇怪,“都過了日子,魏太醫怎麽還不來?”
月桂撇撇嘴,“一準是上次抹了他的臉面,不好意思來了呗。”
“還好意思提,”白千帆瞟她一眼,“魏太醫本是心高氣傲的人,連皇上都給他兩分薄面,你倒好,往人家心裏捅刀子。”
月桂低簾着眼簾沒吭聲,白千帆說:“得,我還是打發人去請吧,免得夜長夢多。”
這時,一個小太監進來禀告:“娘娘,太醫院的……”
白千帆聽到太醫院三個人連連擺手,“快請快請。”
可進來的卻不是魏仲清,而是一位女醫官,進來就跪下行禮:“臣請娘娘鳳體金安。”
白千帆叫起,仔細一打量,卻是從前那位喬美人,她有點奇怪:“喬太醫怎麽來了?”
“回娘娘話,”喬太醫原本就長得漂亮,穿着官服,戴着官帽,秀氣中又加了幾分儒雅來,“臣奉皇上的旨意,前來給娘娘請脈。”
白千帆更奇怪了,“向來都是魏醫正給我請脈,他怎麽不來了?”
“回娘娘,魏醫正已經請旨去往南原了,所以臣接替醫正來給娘娘請脈。”
月桂聽到這話,臉色陡然一變,整個人都震了一下。
白千帆也吃了一驚,“這是何時的事?魏醫正什麽時侯走的?”
“醫正三日前就走了。”
月桂又是一震,三日前就走了,竟沒有來跟她道别,好狠的心呐……
白千帆擔心的看了月桂一眼,朝喬太醫伸出手,“喬太醫,您診脈吧。”
喬太醫伸出兩根纖細的手指,輕輕搭在白千帆的手腕上,她第一次給皇後診脈,顯得很慎重,耗時也比平時久,蹙着秀氣的眉,探了一會子方才把手收回來,“脈象無異,娘娘鳳體安康。”
白千帆笑道:“不過是例行請脈罷了,無需緊張。”
喬太醫還是美人的時侯,見過皇後,知道她是極容易相處的人,在她面前确實不需要緊張,不過是頭一次,多少有些拘謹。
她行禮告退出來,剛走下台階,聽到身後有人叫她:“喬太醫,請留步。”
喬太醫回頭一看,神情仍是恭謹,“桂姑姑。”
月桂叫住她,卻不知道怎麽開口,躊躇了一下才問,“魏醫正就這麽走了,沒有留下什麽話麽?”
喬太醫想了想,“師傅說給娘娘請脈務必要小心仔細,來不得半點馬虎。”
“還有呢?”
“師傅還說,娘娘最是好相處的,但宮規森嚴,不得壞了君臣的規矩。”
月桂哦了一聲,垂下眼簾,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他走了,居然連一句話都沒留給她。是她把他傷得太狠了麽……
她轉身要走,喬太醫卻卟哧一笑,“桂姑姑,留步。”
月桂頓住腳步,聽她說:“桂姑姑,方才娘娘在,有些話我不方便同你說,你若不找我,我也是要找姑姑你的。”
“你找我?”
“正是,”喬太醫有些唏噓的模樣,“桂姑姑和我師傅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原想着能叫你一聲師娘,沒成想,師傅請旨去了南原,說是要搞清楚南原的人口爲何逐年下降?師傅這兩年一直在琢磨這事,偶爾也跟我提過,但是未成行,我知道他是舍不得姑姑你。我便勸師傅,何不帶着桂姑姑一起去?他嘴上不說,但心裏定是這麽想的。”
“隻是師傅的脾氣,桂姑姑比我清楚,他是個清傲的人,在姑姑面前碰了多少次釘子,但凡回去闆着臉,我便知道定是姑姑給他氣受了。桂姑姑,我不是偏坦我師傅,這麽多年,爲了你,他拒絕了多少人的提親,有時侯我想來跟你挑明,師傅不讓,說他從前傷了你的心,如今你不過象他那麽對你對他罷了,況且你是姑娘,面子薄,他能理解。可是前些日子,他從娘娘這裏回去,垮着臉,一句話都不說,我便知道,姑姑又給師傅氣受了,隻是沒想到這一次,他這麽幹脆,請了旨就走了,我不知道那日姑姑對師傅說了什麽,但肯定是傷了他的心了。”
月桂默默的聽着,心裏跟針紮似的難受。
“師傅臨走前,給姑姑留了話。”
月桂嘴唇哆嗦着,“他說什麽?”
“師傅說,他從未見過象桂姑姑這樣傲氣的女子,但是他喜歡。還說,一去經年,望您保重。”
月桂眼眶蓦地一紅,“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他走了,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了,月桂望着輕輕飄蕩的落葉,心也似這落葉,在半空蕩着,無處安放,離開的男人帶走了她的魂。
他傲氣,她卻比他更傲氣,可是又怎麽樣,明明愛他,愛了十幾年,不過爲了一口氣,卻斷送了自己的幸福。
第二天早上,當月桂出現在大家面前的時侯,所有人都大吃了一驚,她把垂着的辮子挽成了發髻,這是自梳,表示不再嫁人!
他說一去經年,那麽她便終身不嫁!
就這麽傲氣的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