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林家世代都住在臨安城,也算是根基深厚,可他無論怎麽打聽,都打聽不到那位陶老闆的下落,陶老闆和他的家人就象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不但如此,連他家從前的房子都賣掉了,袁天林一查,賣給的不是别人,卻是現如今昌隆米行周老闆的小舅子。這回不但是史莺莺,連他都覺得有些奇怪了。
“東家,連米行帶房屋一起賣掉,要麽就是老家有什麽急事,需要籌一筆錢回去,要麽就是欠了債,拿米行和房屋抵債了。”
史莺莺問,“你覺得會是哪一種?”
“說不好,都有可能,”袁天林想了想,說,“陶老闆爲人還算不錯,也沒聽說他和人結過什麽怨,應該不會有欠債這種事吧……”
史莺莺問他,“陶老闆有什麽嗜好沒有?比如說喜歡流連煙花之地?”
袁天林:“……這個倒是沒聽說過。”
“再繼續打聽吧,一個人隻在到世上走過一遭,不可能一點痕迹都不留下。”
“好,我會繼續留意的。”
袁天林走後,史莺莺陷入了沉思,不知道爲什麽,她總覺得這幾個人之間有着錯綜複雜的關系,這個錯綜複雜的關系又仿佛勾勒出一個巨大的陰謀,她一點點靠近,卻是霧裏看花,什麽都看不真切,或許裏邊有爾虞我詐,甚至是刀光血影,她若識時務,就應該就此打止,吃個啞巴虧,不再深究,畢竟查案子是捕快的事,隻是……幾千兩銀子就這麽白白虧損,她又不甘心。
既然已經探得冰山一角,那她就再往下查,有個當将軍的夫君在背後撐腰,她沒什麽可怕的。
史莺莺從不是庸人自擾的人,打定主意便不作他想,帶着金钏兒高高興興上街買胭脂去。
結果就那麽巧,迎面碰到了謝靖宇,還真是冤家路窄,史莺莺覺得有些喪氣,當作沒看到,準備擦肩而過。
沒想到謝靖宇叫她,“史老闆,好久不見。”
他開了口,史莺莺也不能裝作不認識,矜持的點了一下頭,“謝老闆,這麽巧。”
比起她的冷臉,謝靖宇倒顯得有些春風得意,“是啊,這麽巧,聽說史老闆被人騙了,金汀閣都賠出去了。”
他臉上的奚落之意很明顯,看得史莺莺心裏直冒火,臉上卻很淡淡然,“是啊,被個王八蛋騙了。”
謝靖宇,“……”
“史老闆打算怎麽辦?不追究了麽?”
“有什麽好追究的,”史莺莺說:“棋差一籌,認賭服輸,自認倒黴吧。”
“史老闆真想得開。”
“我想不開啊,”史莺莺說,“所以我天天在家紮小人,咒那王八蛋不得好死。”
謝靖宇幹笑兩聲,“史老闆是咒馮掌櫃麽?”
“不,”史莺莺緊盯着他,“我咒金汀閣的前東家,他要是早露面,我何至于被馮掌櫃騙了,好死不死的東西!呸!”
謝靖宇:“……史老闆,你是個有身份的,别學市井裏那些潑婦……”
史莺莺呵的一笑,“我就是個滿身銅臭味的商人,有什麽身份?那王八蛋千萬别讓我碰到,不然,我剝了他的皮,剔了他的骨!割下他的肉喂狗!”
象是爲了回應她的話,金钏兒擡手摸了摸腰間的bishou,謝靖宇心頭一跳,忙拱手,“史老闆,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事,先行一步,告辭。”說完急匆匆的走了。
金钏兒捂嘴笑,“夫人,姓謝的害怕了。”
“他那日見識了你的剔骨術,哪有不怕的。”史莺莺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謝靖宇會不會和那幾個人有關系呢?可目前沒有任何線索能把他和他們連在一起。
謝靖宇急走了一段才緩下步來,偷偷回頭看,史莺莺早已經鑽進人群裏不見了。
他歎了一口氣,好厲害的小娘們,柳葉眉一豎,眼睛一瞪,還真有點吓人,他差點就懷疑她是不是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不然怎麽當着他的面,一個勁的罵咒他呢?活到今時今日,還從沒有誰敢當面罵他,更别說罵得這樣……惡毒!
拿回了金汀閣後,他很想看一看史莺莺的衰樣,特意到路上來碰她,想狠狠的奚落她一回,把他受的那些窩囊氣都還回去,結果……
謝靖宇站在人來人往的街上,再一次思考那個惱人的問題:倒底要不要把史莺莺這個不聽話的小娘們給滅了?
不滅吧,她老是這麽頂心頂肺,讓他下不來台。
滅了吧,想想她那張動人的臉蛋,那股子沖天的豪氣,又有點舍不得。
從來沒有哪個女人讓他這樣又愛又恨啊……
跟每次一樣,仍是得不出答案,謝靖宇仰天長歎一聲,走了。
——
杜長風知道金汀閣的事後,很是義憤填膺,叫嚣着要帶人把金汀閣搶回來。
史莺莺白他一眼,“行了,你是官,一言一行容易落人口舌,萬一說你仗勢欺人,強搶百姓的酒樓,這個罪名可不小。不是跟你說了嘛,我的事你别管。”
“我怎麽能不管?”杜長風鼓着眼睛看着她,“那是你辛辛苦苦經營的酒樓,說讓就讓出去了?你沒日沒夜的操持着這些,全給别人做了嫁衣,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不怕,”史莺莺安慰她,“你不是說我是彪悍的史莺莺麽,總有一天,我還會把酒樓再掙回來的。”
杜長風這麽生氣,全是因爲心疼她,“媳婦兒,要不咱們就守着如意樓和錦繡綢莊得了,光這兩家店,足夠咱們過日子的了,再說我還有俸祿……”
“我可不靠你的俸祿,自個留着吧,多晚早也有個應急的時侯,我做生意也不光是爲了錢,是因爲我喜歡做生意。”史莺莺撓他下巴,“你自個說的,隻要我高興,你就高興,忘了?”
杜長風無奈的歎氣,把她抱了抱,“我是心疼你呢,你高興就好,但是京城不比西北,商界的水深着呢,你自己要小心,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你是我媳婦兒,可有時侯吧,我總覺得你是個漢子……”
史莺莺笑着捶了他一拳,“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