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意埋怨,“将軍,你怎麽這樣對待杜小姐?”
白長簡有些詫異,“你不是不喜歡她麽?”
“我不喜歡的,将軍也不喜歡麽?”
“當然,”白長簡突然捏我的臉,“你不喜歡的,兄長自然也不喜歡。”
我臉一冷,轉身就走,被他拉住,“無端端的,怎麽又發脾氣?”
我已經不想爲了兄妹關系再跟他吵,實在沒必要,他如今什麽都好,就是偶爾會以兄長自居,破壞氣氛,但在我看來,這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至少他願意和我親近,再也不象從前那樣用條條框框拉開我們的距離了。
我故意說,“怎麽辦呢,杜小姐可是皇上準備指給你的。”
“有皇後在,皇上不會勉強我。”白長簡說,“正如皇後也不會勉強你嫁給杜衡。”
“是啊,有皇後姐姐護着,我們是天底下最自由的人。”
白長簡聽了這話,不知怎麽臉『色』有些黯下去,望着湖裏的荷葉發起呆來。
我推了他一把,“怎麽了?”
“沒事,”他笑了笑,“我在想明天的行程。”
“明天就走?”我高興得跳起來,天天困在這府裏,能有個機會出去玩耍,不知道多開心。
我的高興似乎感染了白長簡,他把我按住,“别跳了,走,吃飯去,今天早點歇着,明天一早就要起程了。”
第二天早上,天不亮,我就起來了,行禮是一早就收拾好的,我騎馬,小螺坐在轎子裏,從後院到了前院,白長簡看到,說了句:“胡鬧。”
這是和皇帝皇後一起出行,規矩一點都『亂』不得,哪有丫環坐轎,郡主騎馬的?郡主身份尊重,輕易不能抛頭『露』面,我沒辦法,隻好拉着小螺一起坐在轎子裏。
行程有點遠,我坐在轎子裏搖搖晃晃,打起了瞌睡,『迷』『迷』糊糊中,感覺轎子停了下來,有人在窗口跟小螺小聲說話,然後一件披風蓋在了我的身上,溫熱的大手輕輕撫過我的臉頰,我很想睜眼沖他笑一笑,但眼皮實在太沉,最終還是沉沉睡去。
我被人拍醒的時侯,是要吃中午飯了,我一睜眼就看到白長簡,他彎腰站在我面前,直直的看着我,“怎麽這樣困,昨晚沒睡好?”
我嗯了一聲,『揉』着眼睛坐直身子,因爲昨晚太興奮,确實沒睡好,所以才睡得這麽香。
他把我拉出轎子,我看到四周一片綠意,原來已經出了城,官道邊,一邊是山林,一邊是田野,風吹草動,山花絢爛,金『色』的陽光照耀在頭頂,空氣裏有花香的味道,我深吸了一口氣,是許久沒有的惬意。
護衛們架起了火堆,宮裏的廚子在做飯,飯菜的香味很快蓋過了花香,彌漫在空氣裏,聞着香,我的肚子咕咕叫了。
白長簡皺眉,“早上沒吃飯?”
“吃了,”急着想走,所以吃得不多。
我想和他一起在這山野間用飯,但是不湊巧,皇後姐姐叫我到前面去與她一道用膳,白長簡則被同僚叫走,男人們聚在一起,自然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更痛快。
我們一個朝前走,一個往後走,走了幾步,我回頭看他,他剛才也回頭看我,四目相對,誰也沒有避開,就這麽靜靜的凝視了一下,彼此都『露』出微笑,揮了揮手,再背道而行。
我問小螺,“你看,我和他現在連默契都有了。”
小螺說,“是啊,我現在覺得白将軍應該是喜歡郡主了。”
我向來很看重小螺的話,聽她這樣說,我很高興。
吃完飯,我重新回到轎子裏,白長簡沒有再過來,但他的披風留在轎子裏了,我靠在圍布上,把他的披風蓋在身上,再次阖上了眼睛。
并沒有再睡過去,我閉着眼睛聽聲音,總是希望下一刻,他的聲音響在轎子邊,但是并沒有,一直到了行宮,他也沒有出現。
我已經習慣了他的相伴,他不在,我心裏總有些不安,特别在這山郊野外,盡管篝火點起來了,卻驅不散我心頭的愁雲。
皇後姐姐叫我到她那裏去,我推說身子乏,沒有去,怏怏的坐在火堆前,用樹枝在地上無聊的劃着。
地上有個長長的倒影過來了,我心一跳,低着頭不看他。
那人在我身邊站定,“郡主。”
我一驚,怎麽不是白長簡的聲音,忙擡頭看,卻是杜衡。
“你怎麽也在?”
“我是軍機處的營尉,自然要跟來的。”
我都不知道杜衡原來是武官,不過憑他那日在樓梯上接住我那一下子,确實身手不錯。
他挨着我坐下來,“郡主怎麽看起來不高興?”
我随口答,“晚飯吃多了,有點撐。”
“我陪郡主去散個步消消食如何?”
“不去。”
“不消食,老撐着也難受,”杜衡說,“我妹妹也有偶爾貪嘴吃撐的時侯,都是我陪着她散步消食的,莫非郡主想讓白将軍陪着散步消食?他這會子忙着呢,大概分不開身。”
我問,“他在忙什麽?”
“将軍是這次春圍的大總管,事無巨細都得請示他,”杜衡說,“我來的時侯,他正跟我妹妹說話呢。”
我吃了一驚,“杜小姐也來了?”
“是啊,父親求了皇上恩典,一起來了。”提起杜小姐,杜衡頗有些驕傲:“我這個妹妹生得文弱,别人以爲她隻懂琴棋書畫,其實她騎『射』也不錯,是我親手教出來的。這回春圍,除了皇後娘娘,估計沒有哪位女眷能赢得過她去。”
我在心裏腹腓:大話誰不會說,比試了才知道,她『射』箭是比我厲害,但是真正『射』獵,比的是反應和運氣,這兩樣我不一定會輸給她。
這次春圍,我本來就下了決心,要做出點樣子給白長簡看看,現在杜小姐來了,我更不能掉以輕心,一定要獵頭大家夥給他瞧瞧。
杜衡唯一的好處便是知趣,見我不肯起身,也不勉強,又寒喧了幾句就走了。
他剛走,白長簡就過來了,望着杜衡的背影皺眉,“他怎麽來了?”
“陪我說話。”
他的樣子有點嚴肅,“你的清譽不要了?”
我哼了一聲,“許你和杜小姐說話,就不許杜公子陪我說說話?”
他看我氣呼呼的樣子,反而笑了,『摸』了『摸』我的頭,坐下來,“喲,郡主吃味了。”
我沒理他,安靜的看着前面的火堆,他也不說話,托着腮搭在膝蓋上,火光下,他的長睫『毛』在臉上映下一道小小的陰影,越發顯得那雙眼睛幽深黑亮。我癡癡的看着,在心裏喟然長歎,太沒出息了,總是不經意間就被他輕而易舉的勾住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