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長荷葉的地方,杜小姐的表情象吃了仙丹一樣夢幻,纖纖玉手輕輕抵在紅唇上,驚呼:“真美啊!”
我撇了撇嘴,說得好象她沒見過似的,明明她家那一湖的荷葉比這裏更多,長得更茂密。
“我記得杜小姐府中也有一個湖,湖裏也長了荷葉。”
“鄙府隻是一些粗胚葉,不能同貴府相比,你看那高低錯落有緻,粗細分布均勻,小大相宜得彰,随處一瞥都是一副畫,真是太美了。”
我睜大眼睛四處看,荷葉不都長成這樣嗎?怎麽到她嘴裏,就顯得格外與衆不同了?
白長簡說,“杜小姐要是喜歡,可以時常過來觀賞,我若不在,郡主總是在的。”
我明白了,原來鋪墊了半天,是爲了等白長簡這句話。
“我也不常在府中,”我對白長簡說,“你忘了,我外頭的房子正在修繕呢,我要去監工。”
“那種地方都是工匠,郡主還是少去的好。”
“爲什麽?”
杜小姐『插』話,“自然是尊卑有别,郡主身份高貴,豈是那些工匠能見的呢。”
我頂不喜歡她說話的語氣,哼了一聲,“有什麽不能見,我以前就住在胡同裏,什麽人沒見過。我本來就是個半路出家的郡主,沒好麽多規矩。再說了……”
“郡主。”白長簡出聲制止我,目光裏帶了點嚴厲,他平時很少對我這種态度,畢竟身份拘着嘛,這會子倒真象個兄長了。
我賣他面子,沒再吭聲了,但杜小姐的目光裏有着明顯的輕蔑。
我在心裏輕哼,你看不上我,我還看不上你呢。
大概是看氣氛有點尴尬,白長簡提議到湖裏劃船,杜小姐很高興,嬌羞的看了他一眼,說,“是泛小舟麽?隻能坐兩個人吧?要不我就不去了,将軍和郡主去吧。”
白長簡說,“杜小姐是客人,哪有客讓主的道理,那船也不小,可以同坐。”
我在一旁磨牙,好明顯的意圖啊,想把我甩開,呵呵,沒那麽容易。
上了船,白長簡和杜小姐坐前面,我在他們後面,看着他們不時低頭竊竊私語,不時又對着那片荷葉指指點點,說着酸不溜秋的話,壓根忘了我的存在,我心裏那個火啊,使勁的燒,都快把自己燒着了。
閑得無聊,我起身到後頭拿了竹竿劃船,其實我不會劃船,但是我力氣不小,所以船開始偏離路線,在湖裏打起轉轉來。
負責劃船的奴才一臉苦哈哈的望着我,我報以『迷』之微笑,對,我就是不想讓坐的那兩個人好過,白長簡大概沒問題,杜小姐身嬌肉貴,會暈的吧?
但是我想錯了,杜小姐非但沒有暈,反而很驚喜的看着我:“郡主會劃船啊?”
我把竹竿一伸,“你要不要試試,很好玩的。”
杜小姐見白長簡望着她,大概不想示弱,便起身到了船尾,接過竹竿,船尾很小,我被她擠得差點掉下去,她卻是站得穩穩當當,嘴角饒有笑意。
我心裏一動,伸手把竹竿往回拉,“算了,還是我來吧……”兩個人擠在一起,卟通兩聲,紛紛落水。
杜小仙驚慌失措的尖叫,我也扯着嗓子叫,眼睛卻是看着白長簡,看他倒底會救誰?
人往往在關鍵時刻能做出本能反應,順意心裏所想,對他來說,誰更重要,他便會救誰。
白長簡反應很快,幾乎是沒有猶豫,跳下水往杜小姐身邊遊去,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手腳也不動了,有那麽一瞬間很想讓自己沉下去,但是,有人來救我,是負責劃船的奴才,他誠惶誠恐的想把手攬住我的腰身。
我都想死了,誰要他救啊,一腳踹開他,惡狠狠的喝他,“滾開!”一說話,嘴裏灌了水,嗆得我咳了起來,濕漉漉的頭發貼在臉上,眼睛上,說不出的狼狽。
那個奴才不敢靠我太近,更不敢遠離,在隔着一臂之距的地方踩水,有些不知所措。
這時侯,白長簡已經把杜小姐救上岸,交給了岸上的一衆奴才,回頭看到我還在水裏,扯着嗓子叫,“快上來!”
上來你個頭!
我一個猛子紮進水裏,連頭也不見,岸上一陣嘈雜的叫聲:“快救郡主,郡主沉下去了!”
那個奴才自然也跟着往下沉,想把我頂起來,我和他在水下無聲的交戰,水面大概隻看到有旋渦在不停的攪動。
白長簡終于還是來了,手臂從我前胸繞過來,摟在腰上,就這麽攬着将我往岸邊帶。
我仰着臉,一動不動,手腳無力的垂着,在水裏堅持那麽久,此刻我真是有點乏力了。
上了岸,奴才們來接我,但是白長簡沒有松開,抱着我往後院去了,杜小姐一個人留在那裏,當然,有管家在,杜小姐應該會被照顧得很好。
白長簡一路疾走,把我抱回我的房間,沒放床上,而是往地上一掼,有點生氣的樣子,叫丫環給我放水洗澡換衣裳。
本來我不打算生氣的,但是他把我扔地上的動作太粗魯,惹『毛』了我,加上前面壓下去的那幾口氣,我真想叉着腰指着他罵娘,我很少罵架,因爲膽子小,現在不一樣了,有了那個高貴的身份撐腰,很多以前我不敢做的事,也有膽子做了。
“你幹什麽?”我指着他惡狠狠的問。
“這句話應該換我問你?”他站着那裏,表情冷漠。
我又氣又委屈,“我落了水,你還兇我?”
“是你自找的,爲什麽把杜小姐推進湖裏?”
我老臉一紅,對,是我使壞把杜小姐撞進湖裏的,可我自己不也下去陪她了麽,再說,是她撞我在先的,隻是她沒得逞而已,難道他看不到嗎?
“我念你年紀小,有些事情不想說你,但今兒個這事,你确實有些過了。”他頓了一下,語氣有些沉重,“郡主,你讓我太失望了。”
我本來撐着一口氣,聽到這句,那口氣一下就洩掉了,委屈得我想再往湖裏跳一次。
我怎麽就讓他失望了?就因爲把他的意中人推進湖裏了嗎?
白長簡看着我慢慢發紅的眼睛,有些焦燥,把氣都撒在奴才們身上,“人呢,都死哪去了,帶郡主去沐浴!”
他邊說邊擡腳往外走,我咬着唇,盯着他同樣濕漉漉的背影,大喝一聲,“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