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文宇在承德殿的側殿住了下來,郝平貫挑了一些伶俐的奴才伺侯他,他整天無所事事,不是遛鳥鬥蟋蟀,就是調戲小宮女,屋檐下挂了一溜排鳥籠子,到了早上,鳥兒們開聲叫喚,叽叽喳喳個不停,跟進了山林子似的。
他長得俊美,又喜歡撩人,宮女們被那雙鳳眼一勾,個個都心如撞鹿,老半天還是面紅耳赤的。每當看到宮女們嬌羞的樣子,尉遲文宇便哈哈大笑起來。
他每日的行蹤和大小事務都有專門的人報到皇帝那裏,皇帝覺得再這樣下去,隻怕這位尉遲将軍遲早會霍『亂』宮廷,一聲令下,讓郝平貫把宮女們全換成年紀大的,長相平庸或難看的。這下踩着尉遲文宇的尾巴了,氣沖沖跑到南書房來找皇帝評理。
“憑什麽把我的人都換了?”
“隻是不想讓你心有旁骛罷了,進宮有幾日了,怎麽還不見你替千帆把蠱蟲弄出來?”
“急什麽,要弄出來不難,得等你把答應我的事辦妥了再說。”
皇帝銳厲的目光盯在他臉上,“你最好不要耍花樣,否則朕會讓尉遲一族都給你陪葬。”
尉遲文宇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有本事你殺了我,殺我就是殺你的皇後,不信你試試。”
皇帝被他噎得啞口無言,隻能憤懑的拍桌子,如今他脾氣算好了,唯獨尉遲文宇能讓他一點就着。
不過皇帝的忍耐功夫也算不錯,很快平複下來,知道他越氣極敗壞,尉遲文宇越高興,就跟小時侯一個樣。
“城北的宅子,朕已經讓人着手在修僐了,荒廢太久,還需要一點時間,朕也向天下頒發了诏書,召尉遲一門的族人回京,大概沒人相信,遲遲沒有回音。這事,得靠你自己,你不現身,你的族人不會相信。”
尉遲文宇沉『吟』了一會,“我知道怎麽做,宅子的事請皇上加緊些,若是修僐好了,我趁早搬過去,省得你瞧見我就鬧心。”
“朕答應你的事都在進行當中,你答應朕的事什麽時侯辦?”
“我搬進宅子的那天,便還囡囡自由。”
“朕警告你,不要再那樣叫她。”
尉遲文宇抛了個白眼,嘀咕了一聲:“小心眼。”轉身走了。
皇帝有氣發不出來,天底下不把他放在眼裏的,大概也隻有這位尉遲文宇了。
第二日,散了朝的文武百官出宮的時侯,看到金水橋上站着一個人,相貌俊美,氣度不凡,身姿卓然,堆着滿臉笑,跟相熟的官員打招呼。
“黃叔,您頭發怎麽全白了。”
“吳世伯,您老還是這麽老當益壯。”
“張大人,看授帶您這是又高升了?”
“楊呈山,你不在軍中呆着,怎麽回京了?”
“陳大人,好久不見。”
“……”
大家都吓了一跳,雖然皇帝頒發了召尉遲一門回京的消息,可一個尉遲家的人都沒見回來,怎麽突然間,尉遲文宇就站在金水橋上了呢?況且,他不是已經死了麽?
那次争鬥已經是前朝的事了,過去這麽久,是非曲折,自在人心。雖然當時沒有人敢站出來爲尉遲家說話,但尉遲老将軍的人緣和口碑都是極好的,這次皇帝下诏書召尉遲一門的族人回京,大家都感到欣慰,隻是沒想到第一個回來的是已經死去多年的尉遲文宇。
一時間大家把他圍住了,和尉遲老将軍交好的老臣看到他便想起他爹,不由得雙眼發紅,喉頭哽咽,也有當初與他交好的同僚,驚喜的在他肩上捶了幾拳。
“好家夥,原來你沒死,這幾年跑哪去了?”
尉遲文宇搪塞過去,“沒去哪,躲着呗。”要是讓這些大臣們知道他去了南原,改了姓,還配合那個瘋狂的女帝執行了刺殺皇帝的計劃,說不定立馬就能叫他血濺當場。
尉遲文宇伴着他們一起往宮外走,“難得碰着面,走走走,喝酒去,今兒個我請客。”
衆人皆笑,“要的要的,當是爲尉遲将軍接風啊。”
“快别這麽叫,如今在下可是閑人一個,無權無職,到時侯少不得要各位賞口飯吃。”
“尉遲公子說笑了,就憑您和皇上的交情,封将軍還不是遲早的事。”
“就是,憑尉遲公子這一身好本事,皇上定要封你當大将軍,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尉遲公子回來得正是時侯。”
尉遲文宇聽着他們左一句,右一句的奉承,開心得哈哈大笑,其實他心裏明白,他們奉承他,不是因爲他們尉遲家馬上要恢複門楣,而是憐憫他這些年受的苦。
尉遲文宇出手闊綽,在臨安城最豪華的金元大酒樓包下一間雅間,請大家吃飯,又叫了唱戲的,玩雜耍的,熱熱鬧鬧吃了一頓飯。
皇帝聽到消息,『摸』着下巴笑了,“這個尉遲文宇,倒是不笨,這回他的族人該進京了。”
白千帆說,“看這樣子,他是打算不回南原了,皇上準備如何安置他?”
皇帝瞟她一眼,“朕與他的交易一結束,自然是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各過各的。”
“他也算是個人才,皇上不打算給他一官半職,讓他爲朝廷效力麽?”
皇帝哼了一聲,“他這次回來,倒底心懷何目的,朕還沒有完全『摸』清楚,萬一他是回來做『奸』細的,假意歸順朝廷,卻爲南原效力,豈不是引狼入室?”
白千帆睜大了眼睛,她倒沒有想到這個,始終覺得尉遲文宇不是什麽壞人,她那時侯在南原雖然過得渾渾噩噩的,但記憶都在,尉遲文宇伴在她身邊,卻相當君子,沒有任何越逾的地方,就沖這點,他也不象壞人。
她打趣道,“倒底是皇上,想的就是比常人深慮,可太深慮了也不好,日子長了再看,我敢打賭,他本『性』并不壞。”
皇帝沉了臉,“這有什麽好賭的?你認得他多久,朕認得他多久,尉遲文宇這個人……不地道。朕和他當初也算得上兄弟,兄弟的媳『婦』都敢觊觎,還有什麽做不出來的?”
白千帆知道他計較這個,趴在他背上軟軟的叫他,“檀奴,别生氣,生氣要長皺紋的,你頭發都白了,再長皺紋,真就成老頭了。”
皇帝被她說得又氣又笑,大手從後面摟過來,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我爲誰白了頭,你心裏不清楚?竟拿這個說事,看爲夫晚上怎麽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