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經很清楚了,皇後在太醫院偷了馬錢子,給皇帝下了毒,但或許是良心發現,最後一刻又打翻了那隻碗,沒有釀成大禍。沒有人知道皇後是怎麽想的,但不管她怎麽想,已經付諸于行動,便罪無可恕。
皇帝看着白千帆,目光冷凝:“皇後,你還有什麽話說?”
“我不知道,”白千帆惶然失措,平素挺直的腰背縮成一團,象隻受了驚吓的兔子,一個勁的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皇帝看着這樣的她,不免有些心疼,走過去安慰她,“不要急,慢慢來,把你心裏的想法告訴朕,咱們是夫妻,沒什麽不能說的。”
老親王看不得皇帝這溫吞的樣子,氣得吹胡子瞪眼,“站住,身爲皇帝,豈能如此是非不分,事實已經很清楚了,還不把這個女人抓起來!來人,把這個南原的『奸』細抓起來!”
皇帝冷冷掃他們一眼,“朕看誰敢動皇後!”
親王們口氣也很硬,證據确鑿,事實已經很清楚了,皇帝再這樣護着皇後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輩份最高的老親王今年已經七十了,在宗室裏德高望重,平日見了皇帝亦不用行跪拜之禮,當下便沉臉道,“你是皇帝,但你也是墨容家的子孫,若再不聽勸,本王就要請家法了!”
墨容家雖爲皇族,早在開國之初,爲了避免後世君王驕縱跋扈,隻要通過宗親表決,便可以請家法,教訓君王,讓他警醒。
墨容氏的家法是一條兩指寬的粗鞭子,犀牛皮而制,質堅皮硬,一鞭下去,皮開肉綻,痛徹心肺。但東越開國數百年來,那根鞭子幾乎沒動用過,一直供在宗祠裏,要不是老親王提起來,皇帝還真忘了這茬。
老親王一提,其他的親王都附合起來,謀害皇帝的事就發生在他們眼前,他們豈能姑息?
皇帝知道親王們有權對他動用家法,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讓白千帆被人帶走。
正思忖着,白千帆在一旁怯然的問道:“什麽是家法?”
老親王瞟她一眼,重重的哼了一聲,不理睬。
晉王在一旁作答:“墨容氏的家法就是請祖宗的鞭子,狠狠打一頓!”
白千帆啊了一聲,“還有人可以打皇帝麽?”
“隻要宗親們一緻通過,便能這麽做,一頓鞭子下來,少說也得……”
晉王還沒說完,白千帆便打斷他,“别打皇上,把我抓起來吧。”
“胡鬧!”皇帝怒氣沖沖,“你就呆在這裏,哪裏也不去。”
“不行,”老親王叫道:“必須把皇後關進天牢,擇日審判,在百姓面前将她斬首于午門。”
“放肆!”皇帝怒氣滔天,把白千帆拖到身後,“朕說了,她哪裏也不去,便是關也要關在承德殿!”
“請家法!”老親王毫不示弱,皇帝糊塗了,他沒糊塗,不能讓墨容氏斷送在一個妖女手裏。
晉王左右爲難,兩頭勸,“皇兄息怒,王叔們也是爲您好。畢竟事情已經很清楚了,不把皇後關起來也說不過去。三王叔,您老也消消氣,皇兄沒說不關皇後,要我說,關在承德殿也行……”
幾個老親王來了脾氣,都犟上了,不依不饒非要請家法,要把皇帝打醒再說。
正鬧得不可開交,外頭郝平貫尖細的聲音揚得老高,“太後老佛爺到!”
話音未落,太後急沖沖走進來,闆着一張臉,非常有氣勢的瞪着老親王們,“誰敢打我兒子?”
屋裏瞬間安靜下來,皇帝是晚輩,可太後是平輩,又是先帝的妃子,當今的太後老佛爺,在她面前,幾個親王不敢稱大,趕緊請安問好。
瑞太後自從上次的事情後,一直沒出過慈安宮,便是後來皇帝撤了禁,她也不曾踏出殿門一步,慈安宮地方寬敞,前後殿,配殿加上後花園,足夠她平日裏散心的了,她不出來,是不想讓皇帝看到心裏添堵。
身子一直不太好,病一段好一段,白千帆時不時去看她,有好東西都往她那裏送一份,日子長了,是好是壞,自然能品出味來。皇帝雖不待見她,皇後和太子卻沒有忘了敬孝道,她心裏都清楚,皇後和太子與她之間的紐帶還是皇帝,所以她也識趣,輕易不出來『露』臉。
今日是郝平貫打發小順子上她那裏搬救兵,她才知道這裏的事,聽說老親王要請家法打皇帝,她唬得不輕,什麽也顧不得,急匆匆就過來了。
瑞太後年青的時侯也是個厲害角『色』,闆着臉瞪着眼,也有幾分淩厲的氣勢,一時間,屋子裏竟是沒有人說話。
這時,門口又沖進來一個人,小小的個頭,跑得倒快,跟刮進來一陣風似的,一進屋就看白千帆,見她好好的站在那裏,才松了一口氣,趕緊過去站在她前面,圓溜溜的大眼睛冷冷的盯着幾個親王,“誰敢抓我母後?”
這一老一小突然跑進來,一個護着兒子,一個護着娘親,一開口都這麽盛氣淩人,幾個老親王當真是有些傻眼了。
他們試圖把事情解釋清楚,還不等他們把話說完,瑞太後便冷笑,“你們說皇後想謀害皇帝,還當着你們的面,這不是自尋死路麽?世上有這麽蠢的人麽?”
幾個親王一聽,不由得面面相觑,對啊,真要害人,哪有當着别人面害的,這不自投羅網麽?可皇後爲什麽要這麽幹?
“依哀家看,天底下再沒有比皇後更心善的人了,她斷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倒是你們,個個兇神惡煞,把她吓得不輕,臉都白成一張紙了,真真可憐見的。”太後搖頭歎氣,悲憫的目光投向白千帆。
小太子擡頭看娘親,果然是一副惶然膽怯的模樣,他氣極了,沖上去要打人,被晉王攔住,他掙不脫,順勢踢了晉王一腳,“誰敢傷害我母後,我跟他拼了。”
皇帝終于開口,“麟兒,休得胡鬧,都别争了,此事朕會再查,皇後就在承德殿禁足,朕會看着她的。”
幾個老親王你看我,我看你,有些猶豫不決。皇帝糊塗,太後應該不至于吧,聽說以前她對皇後有成見,關系一直不太好,今兒個怎麽也向着皇後?
晉王瞅準機會勸道,“幾位王叔,皇上有了警覺,自然會小心,再說,甯大人心細如發,又與皇上寸步不離,有他在,皇上斷不會有事的,既然此事有蹊跷,皇上要再查,便請各位王叔稍安勿躁,此事定會有個水落石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