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爲賢妃的事還要等上一陣子,畢竟西北到臨安路途遙遠,沒想到事有湊巧,從西北來了一隊護送黃金的隊伍,裏邊赫然就有楊榮皓,皇帝親自把他召到南書房密談了半個時辰,出來的時侯,楊榮皓一臉激動,走到廊上轉身對着門口跪下來磕了三個響頭,郝平貫侯在一旁,等他起了身,帶去了昭華宮,再出來,他兩眼通紅,明顯是哭過了,眉梢的喜『色』卻怎麽都藏不住。
于是,賢妃突然暴病而亡,由娘家接出去,高高興興做新娘子去了。
短時間内送走了兩位宮妃,盡管明面上理由都充份,但剩下的幾個都有些忐忑不安,這事明擺着,皇後回宮,八位宮人如今隻剩了四位,顯然是有人在背後做手腳,嫌她們礙眼要遣出去,若能平安出去倒也挺好,就怕不知道送去了哪裏?
四位小主裏頭,李貴人位份最高,卻是最沉不住氣的,在屋子裏踱來踱去,越走越焦躁,幹脆出門去找德妃。
德妃原是四妃之末,平素是個不吭不哈的主,很容易讓人忽略,但如今四妃裏頭就剩她了,于是内務也自然落到她手裏,誰的宮裏要添減奴才,誰生辰到了,誰身子不利爽了,每月的月例銀子,還有按單子發放的各種物什……都需要她『操』持。
她是新手,沒什麽經驗,事無巨細,都小心謹慎,唯恐做錯了事,讓人拿了話柄。李貴人來的時侯,她正在盤算着香薰,拿着一支小狼豪在紙上記錄着,見李貴人進來,忙直起身子,笑道:“妹妹來的正好,陳才人愛薰什麽香,你可記得?”
李貴人一直當德妃是顆軟柿子,雖然份位比她高,卻也沒多少恭敬,當下有些沒好氣,“姐姐管她愛薰什麽香呢,給她什麽就是什麽,有得她挑麽?”
德妃誰都不願意得罪,老好人的笑笑,“就咱們這幾個姐妹,關照一下也是應該的。”
李貴人呵呵一笑,“如今就咱們幾個,過些日子不知道還能剩誰?賢妃和喬美人一個死了,一個出家了,當真是這樣麽?我雖不聰明,也不是那麽好哄的。”
德妃笑笑不接茬,李貴人看她一點不着急的樣子,有些惱火,“姐姐,如今四妃當中就剩下您了,您可要爲自個做打算,别到時侯事情來了還沒做好準備。”
德妃說:“關在宮裏有什麽好,說起來我還真想出去透透氣,聽說皇上準備春圍了,不知道會不會帶咱們去?”
李貴人撇嘴道:“皇上眼裏哪有咱們幾個呀?皇後才是他的寶貝疙瘩。”
德妃打趣她,“皇上和皇後夫妻一體,恩愛有加,你看着眼紅啊?”
“我哪有資格眼紅,我是替姐姐不值,先前以爲皇後是個大度的,嘻嘻哈哈好說話,沒成想也是個拈酸吃醋的主,咱們礙着她什麽事了,非得把咱們都遣出去。”
“或許是皇上的意思吧。”
“若她不回來,皇上能這麽做?”
德妃扯開話題,“我小時侯倒是跟着哥哥們學過騎『射』的,若是能一塊去春圍多好,騎着馬暢快的跑一跑,甭提多痛快了。”
“姐姐真想去?”
“想啊,”德妃沖她頗有意味的一笑,“說不定就此不回來了,皇上也懶得找,從此宮裏又少了一個宮妃。”
李貴人想了想,“姐姐若真想去,妹妹來想辦法。”
“你有什麽辦法?”
“姐姐别管,成不成且試一試。”
李貴人想的辦法很簡單,春天裏百花盛開,她知道皇後愛花,每日會到禦花園走一走,有時還會剪枝回去『插』瓶,她雖然不能去承德殿,但要偶遇皇後還是沒問題的。
和皇後打過交通,知道她是個好說話的,遇到了請個安,閑聊幾句,歎一歎深宮的寂寞,抒發一下對宮牆外邊的向往,皇後果然上鈎,主動問她要不要去春圍,也算是去解解悶。她欲迎還拒,說若是因此惹怒了皇上就不好了,皇後拍着胸脯說沒事,有她在呢。
李貴人便知道這事十有是成了。
到了臨近的日子,承德殿的大總管親自去德妃那裏傳達皇帝的意思,此次春圍,所有宮眷一同前往。
大夥自然是高興壞了,關在這深宮裏,嘴裏都淡得出味了,不管托了誰的福,能出去透透氣,自然都樂意。
于是到了四月底,由賈桐爲随行統領,率領護衛浩浩『蕩』『蕩』護送皇帝皇後以及宮妃們前往皇家獵場進行春圍。
皇帝坐在馬車裏,靠着軟枕微閉着眼,随着馬車搖搖晃晃,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白千帆跟他剛好相反,她第一次去圍獵,很有些莫名的亢奮,挑着簾子一路往外張望。看到和賈桐共騎一匹馬的墨容麟,高興的揮起手來,那廂墨容麟也朝她揮了揮手,眯着一雙大眼睛朝她笑。
本來墨容麟也該是坐在馬車裏的,但他一臉嚴肅的拒絕了,說隻要女人才坐馬車,男兒應當雄糾糾騎在馬背上,對他的這番言論,皇帝表示贊許,讓小太子和他師傅共騎一匹,自己轉身就上了馬車。
小搗蛋不在最好,他和媳『婦』共享二人世界。
皇帝等了半天,當真要『迷』瞪過去了,也沒見白千帆到他身邊來,他有些不爽,傾過身子,長臂一撈,把人摟進了懷裏,“有什麽好瞧的,瞧你夫君不是更好?”
白千帆抓着他的臉皮輕輕一扯,“天天瞧有什麽好的,相看兩相厭麽?”
皇帝瞪她,“怎麽說話的,咱們兩個怎麽會相看兩相厭呢?”他擡起下巴吻她的嘴唇,含糊的話語逸在唇間。
“多漂亮的一張臉,朕一輩子也看不厭。”
白千帆悶笑,勾着他的脖子熱烈的回應着,說來也奇怪,明明已經這般熟悉,可每每他熱情似火的吻她,總能讓她象第一次似的,心跳如雷,羞怯又歡喜,如果一直這樣癡纏下去多好,離開了那道宮門,無所顧忌,江山社稷都抛到腦後,更沒有什麽規矩階級,隻有他和她,相擁在一起,彼此給彼此以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