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駕着青篷小車在風雨裏艱難的走着,當他一身泥一身水出現在皇帝面前時,皇帝的心蓦地一沉,低聲喝道:“出了什麽事?”
四喜喘了兩口大氣,把事情大概一說,皇帝氣得額上青筋直跳,連粗口都爆了出來,“媽拉個巴子,朕一走就出幺蛾子,這是要zàofǎn麽!就見不得老子過幾天舒心日子麽!”
壩上正是最危急的時侯,搞不好就一瀉千裏,淹了良田是小,屍橫遍野是大,他急得揪了一把頭發,甯九比他冷靜,說,“皇上,娘娘身邊都是臣挑選出來的精銳,大理寺的尉士不是他們的對手,您這裏走不開,臣回去一趟。”
皇帝『揉』了一把臉,他知道那些暗衛能保白千帆平安,可是這種時侯,他多想站在她身邊,替她遮風擋雨,将她護在腋下,她是他的媳『婦』兒,他應該保護她,可很多時侯,她都是一個人在戰鬥。想到往事,他心裏愧疚難當。
“帶朕的口谕回去,”皇帝冷靜了一些,依舊怒氣未散:“誰他娘敢動皇後一根頭發,朕滅他九族,不怕死的盡管試試!”
“是,臣走了。”甯九穿着蓑衣,縱身一躍,很快消失在風雨裏。
皇帝不放心,回到營賬裏寫了一道聖旨,交與郝平貫:“你帶小福子回宮,讓四喜留下,見聖旨如朕親臨,朕會盡快回宮。”
郝平貫不敢耽誤,帶着小福子急沖沖駕車走了。
——
承德殿裏,白千帆,瑞太後以及幾個親王和大理寺卿都默然坐着,等着西華宮的如珠被帶進來,可去帶人的尉士回來禀告,說他們趕去西華宮的時侯,如珠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已經斷了氣。
白千帆驚得一下站了起來,“死了?什麽時侯的事?”
瑞太後冷笑,“不是你下的手麽,聽聞南原的人會巫術,隔着老遠都能取人『性』命。”
白千帆看她一眼,緩緩擡起雙手,瑞太後吓得往後一縮,“你幹什麽?”
“我試試有沒有這個本事。”
月桂低頭偷笑,吓一吓瑞太後也好,真是老糊塗了,不知道聽信了誰的讒言,非要置皇後于死地不可,可惜啊,就算皇上沒在,娘娘也不是好欺負的。
老親王神情凝重起來,“宮裏出了人命,非同小可。此事定要一查到底。”
大理寺卿說,“下官同意王爺的意見,無論如何,皇後娘娘與此事脫不了幹系,還是請移駕随臣等走一趟吧。”
白千帆坐着不動,“我還是那句話,我沒有刺殺皇上,所以哪裏也不去。”
“如此,别怪臣無禮了。”
“你的人沒有我的人多,别怪我無禮才對。”白千帆歎了一口氣,看他象看一個傻瓜,“一個兩個都是豬腦子,我天天跟皇上在一起,真要害他,皇上得死十回八回的了,還用等到現在?”
瑞太後對她嚣張的氣焰很是不滿,手指着她,“你們聽聽,好大的口氣,皇上英明神武,豈能那麽容易就中了你的招,你這個妖女,還是束手就擒吧!”
月桂聽道這聲妖女,臉一紅,想起之前自己也這麽叫白千帆來着,但瑞太後一叫,她就氣了,往前走了一步,“太後老佛爺,您今兒個氣勢洶洶的來,不就是因爲皇上不在宮裏麽,皇上不在宮裏不等于他就不回來了,您這麽欺負皇後娘娘,可想過皇上知道了會怎麽樣?”
“大膽,一個奴才竟然敢同哀家叫闆,來人,掌嘴!”
瑞太後身後的老嬷嬷上前一步,白千帆站起來,甩了甩胳膊,擺起架式,“要打她,先過了我這關再說。”
瑞太後看她渾不吝的樣子,更氣了,她拿皇後沒辦法,難道一個小宮女也耐何不了麽?
厲聲叫起來,“都愣着做什麽,把那個奴才拖下去,杖斃!”
跟瑞太後來的人不敢動白千帆,但動月桂沒問題,正要湧上前去,一道身影掠進來,把他們攔住,“皇上有口谕!”
月桂正懊惱自己沉不住氣,給白千帆惹了麻煩,一見甯九到了,頓時松了一口氣。
幾個老親王夾在白千帆和瑞太後之間,正爲難,一聽皇上有口谕,忙道:“快宣聖谕!”
甯九一字不落的傳達:“誰他娘敢動皇後一根頭發,朕滅他九族,不怕死的盡管試試!”
瑞太後身子一震,皇上連粗口都出來了,可見是極怒,可他一句滅九族又激起了她的憤怒,他是她生的,滅她不是滅自己麽,皇帝當真是鬼『迷』了心竅。這麽下去,誰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她喝斥道,“甯九,這是皇上的口谕麽,空口無憑,誰能相信?”
甯九難得的笑了笑,“太後信也好,不信也好,結果是一樣的。”
瑞太後還在琢磨他這話,郝平貫一身濕嗒嗒的跑進來,抖着手裏的明黃絹軸:“聖旨到,皇上有旨!”
除了瑞太後和白千帆,其他人都齊刷刷的跪下了。
郝平貫展開聖旨,大聲宣讀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诏曰:皇後白氏,乃朕之結發,朕心頭之寶,爾等膽敢辱之,朕誓必誅之,欽此!”
聖旨不長,但讓在場的人均是身形一震,兩份聖旨内容大緻一樣,口谕顯然是盛怒之下的氣話,但緊跟而來的聖旨也沒有溫和多少。
白千帆聽到那句“心頭之寶,”老臉一紅,心卻象泡在蜜罐裏一樣甜。
其他人則被那句“誓必誅之,”吓得噤若寒蟬。
一時之間,屋裏極其安靜,落針可聞。幾位親王蒙生了怯意,相互對了個眼神,老親王咳了兩聲,“老佛爺,事關皇後,還是等皇上回來再行定奪吧。”
瑞太後看出他們打退堂鼓,但她騎虎難下,心裏又急又惶然,“各位都是皇上的叔父,難道要眼睜睜看着皇上被這個妖女所『惑』麽,皇上當朝以來,萬民景仰,乃我東越之幸,若真是死在妖女的手下,則爲我東越之大不幸啊!”
殿外依舊風雨飄搖,漆黑的夜裏,雨中站立的侍衛和尉士都一動不動,雨勢倒是漸漸小了,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門外傳來一聲怒吼:“太後說誰是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