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長風心急如焚,無論如何,他要再見史莺莺一面,他還有話跟她說,要是見不着,他會死的。
追了半天,可前邊連個人影子也沒有,他急得不行,幹脆棄馬上樹,雙臂一展,腳尖輕點,身子飛掠過樹梢,可惜,優美的姿态隻維持了一小會,那身形便如斷了線的風筝似的,在半空搖搖欲墜。
他傷未痊愈,情緒波動太大,氣血翻滾,一口氣提不起來,自然就往下掉,好在他反應還算快,在半空扭轉身子,朝邊上一棵大樹落去,準備借力再起,哪想眼看就要撞到樹了,他的腳卻無力踢出,隻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一頭撞上去,“砰!”頭上劇痛,眼前一黑,掉在地上,暈死過去。
等他醒來的時侯,屋裏陽光燦爛,他茫然的看着床邊的人,視線一點一點清晰,最後聚集在那張熟悉的臉上。
他有些不敢相信,伸着手去觸碰,細皮嫩,肉,滑滑的,溫熱的,他輕輕掐了掐,沒有反應,正要下狠手,被史莺莺一巴掌拍開,“行了,你沒的做夢,是我。”
“你沒走?”
“我走了,誰把你撿回來。”史莺莺要笑不笑的模樣,“杜長風,我又救了你一命,要不是我把你撿回來,肯定讓狼叨了去。”
杜長風很誠懇的承認,“是,你救了我的命。”
“怎麽報答我?”
杜長風『摸』了『摸』鼻子,“現在以身相許,是不是晚了點?”
史莺莺終于笑起來,一拳打在他胸口,“是晚了點,你休書都給我了。”
杜長風趁機抓住她的手,“沒關系,隻要你沒有成親,就不晚。”
史莺莺甩開他的手,把那封休書扔給他,“你這是休書麽?”
杜長風不好意思的笑,“是我想對你說的話。是不是你看了,所以才回來?”
“我回來是因爲這壓根不是休書,我怎麽好跟人家走,快,重新寫過。”
“不寫。”
“寫不寫?”史莺莺指着他,惡聲惡氣,杜長風卻是嘻嘻一笑,抓着那根手指啜了一下。
史莺莺瞬間呆若木雞,半響才回過神來,抓着他一頓暴打:“打哪學的,跟誰學的這麽輕浮,不學好,我打死你……”
杜長風一把抱住她壓在身下,“莺莺……”
史莺莺驚慌失措,“你要幹什麽?”
“咱們是夫妻,你說幹什麽?”
“不要臉。”
“我不要臉。”
“王八蛋!”
“我王八蛋!”
“你對不起我。”
“我對不起你!”
“啊,你來真的,現在是大白天!”
“我等不及了,省得你又跑了,還是把生米煮成熟飯安全點。”
“你會不會呀!”
“我是個男人,你說會不會?”
“不是這樣,你得抓着我的腿,這樣,笨啊,是這樣……”
杜長風狐疑的看着她,“你,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史莺莺有些不好意思,“他們帶給我的貨裏有春閨圖,閑來無事,我就看了。”
“有好東西,不與爲夫一起分享!”杜長風壓着她一頓『亂』動,“看我怎麽收拾你。”
“慢着點,小心折了腰,”史莺莺嬌喘籲籲,“今兒晚上,咱倆一起看啊!”
“好,就這麽說定了。”
地動山搖,天翻地覆,鬥轉星移,雨歇雲收,風平浪靜……
杜長風象做了錯事的小孩子,偷偷去看史莺莺,史莺莺閉着眼睛,長睫抖動,臉上的紅『潮』一直漫延到脖子,胸脯,象染了一層珠兒,美不勝收……他第一次覺得史莺莺原來這麽好看,簡直傾國傾城,而他瞎了眼,平素隻看到了她的彪悍。
他目光定在她胸脯上,心又開始砰砰跳起來,戀戀不舍的移開目光,裝模作樣咳了一聲。
史莺莺眼睛都沒睜開,卻說,“想看就看,我看光了你,如今你可以看回來了。”
杜長風嘿嘿嘿,“好象有點看不夠哩。”
“要怎麽才夠?”史莺莺半睜着眼問他,“天天tuoguāng了給你看?”
杜長風不吭聲,笑得有幾分龌鹾,史莺莺一腳踢過去,“臭不要臉!”
杜長風一把抓住她的腳,在手裏摩挲着,“莺莺,我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媳『婦』兒。”
“你叫我什麽?”
“媳『婦』兒。”
“再叫一聲。”
“媳『婦』兒,媳『婦』兒,媳『婦』兒……”
杜長風疊聲的叫,史莺莺聽着這稱呼,慢慢濡濕了眼眶,真是不容易啊,幾年裏吵吵鬧鬧,磕磕碰碰,終于換回來他一聲媳『婦』兒。
她垂下眼,聲音輕輕的,“杜長風,你是個死心眼,其實你是不知道罷了,咱們倆早已經習慣了這種鬥嘴的相處模式,我哪天不跟你鬥幾句就渾身不舒服,你不也是麽,逮着機會就挖苦我,我要是跟藍霁華走了,你找誰鬥嘴去?”
“是啊,你走了,我連個吵嘴的人都沒了,那日子還怎麽過?”杜長風緩緩擡起雙臂。
“幹嘛?”
“過來,讓我抱抱。”
史莺莺臉一紅,“我離你很遠麽?”
杜長風嬉笑着手臂一展,将她撈進懷裏,“說真的,你爲什麽又回來了?藍霁華肯放你回來?”
史莺莺沒說話,隻幽幽歎了一口氣。
杜長風把自己撞到樹上暈死過去時,她和藍霁華就在不遠處看着,她說,“杜長風都這樣了,你還要我跟你走嗎?”
藍霁華說,“怎麽,想反悔了?”
“沒有,你說走,我就走。但是你知道,我心裏愛的永遠是他。”
藍霁華久久沒有說話,仰頭看天,半響才說,“莺莺,你是吃定了我吧。”
“你是千帆的親哥哥,我想你應該會理解,一個人痛苦,總好過三個人都痛苦。”
他苦笑看她,“你是天生的商人,賬算得真清楚。我真的是滿懷誠意而來,沒想到最終空手而歸。他對你那樣,我以爲……”
“他對我一直很好,隻是你看不到。”
你看不到在每個月不方便的那幾天,他總是小心翼翼,不惹我生氣,不讓我碰冷水。
廊上那個大花瓶是從江南運來的,他每天都要拿抹布擦兩道,因爲我喜歡站在那裏發呆。
去千葉城運貨回來,總會帶好吃的回來,裝作大家都有份,其實我知道是給我的,因爲那是江南的味道……
我生病的時侯,他大半夜偷偷溜進我的屋子,看我還有沒有發熱……
那回山匪沖進來,他差點沒把人活劈了,因爲那人推了我一把……
他對我的好太多太多,隻是被日複一日的吵架鬥嘴所掩蓋,除了我自己,誰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