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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親王信步走進承德殿,郝平貫滿臉堆笑上前打千兒:“喲,禮親王來了,奴才給您請安了,皇上正等着您,快請進吧。”
禮親王寒喧了兩句,撩了袍子往裏走,突然覺得後背一陣寒意,連汗『毛』都豎起來了似的,他驚得扭頭一看,是甯九,一身黑衣隐在柱旁,不留神還真沒注意。
對皇帝身邊的人,他向來客氣,笑着道:“甯大人怎麽站在這裏,吓本王一跳。”
甯九面無表情,“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王爺怕什麽?”
禮親王:“……”甯九再橫,也不過是個二品大員,他可是堂堂親王,王孫貴胄,這小子八成是吃了豹子膽,怎麽敢這樣跟他說話,不過話又說回來,甯九連瑞太後都不放在眼裏,他這個親王又算老幾?罷了,惹不起躲得起,沒理他,徑直走了進去。
可甯九那寒氣森森的目光是怎麽回事?跟要吃了他似的,他們之間沒仇吧……
禮親王頂着後背的寒意快步走了内殿,甯九盯着他的背影,目光閃爍,郝平貫歎了一口氣,低壓了聲音,“小九啊,你别這麽瞪着禮親王,當初是你先撂的手,不能怪绮紅,更怪不着禮親王。”
甯九跟沒聽到似的,什麽反應也沒有,郝平貫搖了搖頭,轉身出去。
賈桐說禮親王老了點,其實并不太恰當,禮親王比皇帝大不了幾歲,因爲成親早,家裏妻妾多,孩子生得早,長子今年十六,眼瞅着要訂親了,可做老子的心思還活泛着,原先就瞧上了绮紅,皇帝那時侯還是楚王,沒同意,如今楚王成了皇帝,绮紅年紀也大了,再提這事,皇帝松了口,說隻要绮紅自己願意,他樂意成人之美。
甯九天天跟在皇帝身邊,可這事他居然一點也不知道,還是那天賈桐告訴他,他才知道的。
绮紅是禦前茶水上的,每日兩人總要打照面,偶爾目光交錯,均是波瀾不驚,就跟以前在楚王府時那樣,是平淡如水的關系。除了禦前幾個老人,沒有人知道他和绮紅曾經有過婚約。
說起來,這樁婚約毀得有些莫名其妙,因爲中間發生了太多的事,各有各忙,兩個人又是悶葫蘆,都不主動開口,一裏一裏便隔得遠了,就跟沒那回事似的。皇帝還算仁義,百忙之中抽空問過他,他猶豫了一下,回絕了,說自己已經沒了成親的心思。
他不知道皇帝有沒有問過绮紅,但事情就這樣淡下來,不了了之了。
绮紅奉了茶進去,經過他身邊時,目不斜視,他們象安靜的水流,有着各自的方向,甯九的餘光裏,那道婀娜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門裏,他垂下眼簾,心底泛起一絲苦澀。
等她再出來時,眼角眉梢似乎帶了喜『色』,襯得那張終日寡淡的臉有了生機,她步履輕盈,人過去了,幽蘭的香氣還殘留在他周圍。
甯九不覺咬了咬後牙槽,轉身跟了出去。到了廊上,他看到绮紅進了值房,于是又跟進了值房。
值房裏不止绮紅一個,還有月桂和小福子,三人正在說話,他冷不丁闖進去,象是帶進去了一陣寒風,屋裏的三個人都擡起頭來看來,一臉詫異。
月桂知道一點内情,對小福子說,“我要到内務府去一趟,東西太多,你去搭把手。”
小福子哎了一聲,“姑姑要去拿什麽,打發我跑一趟得了,您就甭去了。”
月桂扯着他的袖子往外拖,“我去瞧瞧綠荷姐姐,趕緊走吧。”
他們一走,屋裏的氣氛就沉悶起來,一個坐着,一個站着,都不吭聲,绮紅耐不住,起身往外走,無奈甯九堵在門口,她過不去,隻好說,“甯大人,請您讓讓。”
甯九不讓開,也不說話,低頭看她,他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看過她了,從最初的故意躲閃到後來視而不見,再到現在的淡然處之,他以爲自己做到了。現在人就在跟前,隻要輕輕一摟,她就會跌進他的懷抱,他沒有那樣做,可光是想一想,心裏瞬間泛起了悸動,熟悉又陌生的感覺令他有些無措。
半響,他開口,聲音低沉,“你同意了?”
绮紅擡頭,神情不解:“什麽?”
“同意……嫁給禮親王?”
绮紅低下頭,良久才嗯了一聲。
甯九覺得一口氣滞在胸口,悶得他無所适從,喉嚨咽了又咽,艱澀的問:“決定了?”
绮紅沒吭聲,點了點頭。
甯九一臉默然,轉身從屋裏出來,他一路走,沿着花徑走到禦花園的後牆邊才停住,籲了一大口氣,氣是出來了,可心裏那股密密麻麻象針紮似的疼痛卻綿綿不絕。
原來知道她要嫁人,心還是會痛的。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是他太荒唐,太怯弱,将觸手可及的幸福拱手讓人。
白千帆出事後,他一直跟在墨容澉身邊,目睹了他所有的悲痛和哀愁。當在屋裏關了三天三晚的墨容澉走出門口的時侯,兩鬓的白發讓他無比震憾。
他一直視墨容澉爲楷模,任何事都向他看齊,甚至無意識的模仿他的習慣與愛好,可是這樣厲害的人物,竟然被情摧毀成如此模樣,他震憾之餘,對感情一度産生了畏懼,害怕自己有一天也會變成這樣。
自古忠義不能兩全,墨容澉在他心裏永遠是排第一的,說不出是故意還是無意,總之對绮紅他慢慢淡了下來。皇帝要做孤家寡人,他便孑然一身,以示忠心。
他從未想過绮紅要嫁人,他以爲绮紅會和他一樣,長久的駐紮在深宮裏,一天天這麽過下去,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可女人和男人畢竟不同,歲月催人老,人人都害怕艾發衰容,人老珠黃,所以嫁人是唯一的歸宿,能進親王府,是绮紅的福氣,聽說禮親王很重視這門親事,按規矩,親王可配有一位嫡妃,兩位側妃,三位的庶妃,餘下的統稱夫人。禮親王成親早,妃位早已經滿額,爲此,他特意求了皇上,額外補了一個庶妃的位置,雖然不上宗人府的玉碟,但若是誕下男孩,還有希望往上擡一擡。
他打聽過禮親王,爲人還不錯,想來不會虧了她的。這樣的歸宿不算壞,他應該感到欣慰,可他爲什麽這麽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