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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越的六月已經有些熱了,屋子裏擺了冰盆,皇帝仍覺得熱,伸手把領口扯了扯,也說不上來倒底是天熱,還是心裏的火氣太盛,時隔兩個月,那幫老家夥舊事重提,再議采選之事,依舊是呼拉拉跪了一大片,個個直着脖子進谏,那些老話翻過來覆過去,羅嗦個不停,讓他耳朵根子不得清淨。
到最後,都察院禦史蔡安和辯得臉紅脖子粗,恨不得當場血濺三尺,以示忠孝,終于讓他怒了,拍案而起,喝斥杖三十,身後群臣跪了一地,高呼求情,而蔡和安突然起身撞向殿中大柱,幸虧一旁的修敏眼疾手快,用力推了他一把,堪堪避過柱子,摔在地上,有輕微的擦傷,并無大礙。
墨容澉當時已經往後殿走了,聽到動靜轉身,本來就心火旺,這下更是惱得不行,喝令把蔡安和關押起來,秋後問斬,然氣怒氣沖沖回了承德殿。
駁發的怒氣收得很快,上午耐着『性』子批奏折,下午歇了午覺起來,一顆心卻悠悠『蕩』『蕩』的浮在半空,好象總有什麽事讓他不安甯。
郝平貫站在他身後輕輕搖着扇,不時打量他一眼,勸道,“皇上,外邊的日頭西沉了,您出去走走,透透風吧。”
皇帝懶怠的閉上眼睛不吭聲,小福子腳步輕輕走進來,“皇上,慈安宮的黃總管求見。”
皇帝問:“什麽事?”
小福子躬身答:“說是太後昨日貪涼,有些傷風,已經請太醫看過了。”
“太醫怎麽說?”
“太醫開了『藥』,說是無大礙。”小福子頓了一下,“隻是太後不願意吃『藥』,黃總管心裏焦急,這才來回皇上。”
皇帝緩緩睜開眼睛,“太後爲何不願吃『藥』?”
小福子嗫嗫的答不上來,黃有道就在門口,見皇帝的目光看過來,趕緊往裏邊走了幾步,卟通跪下,“回皇上,太後老佛爺大約是身子不舒坦,把『藥』碗都摔了,說……”
“說什麽?”
“說這麽活着沒意思,不如早些去見先帝爺……”
皇帝輕笑一聲,好麽,又一個來『逼』他的。
黃有道跪在那裏不敢再說話,郝平貫試探着勸道:“皇上,您去看看太後吧,她老人家一個人呆在慈甯宮也委實怪寂寞的。俗話說老小老小,太後這是在向您撒嬌呢。”
皇帝站起來撩了撩袍子,“走吧,去看看。”
曾經的瑞太妃當了太後,着實風光了一陣子,穿着鳳袍抱着狸貓在後宮裏四處招搖閑逛,後來發現她這麽逛着有點傻,後宮冷冷清清,一個宮妃都沒有,她上哪逛,都沒人上趕子給她請安問好。
她如今移到慈安宮,地方大,景也好,可殿裏實在冷清,除了她就是奴才們,沒人陪她說話解悶兒,還不如墨容瀚當皇上那會,皇後和嫔妃們時常過來走動,她那時雖是太妃的銜,也頗得她們愛戴,不時孝敬點什麽過來,她不希圖東西,就盼着點人氣,年青的時侯不得寵,不願意與人往來,覺得沒臉面,老了卻和尋常『婦』人一樣,盼着人丁興旺,一家子熱熱鬧鬧。
如今病了,更是情緒低落,手裏拿着小小的長命鎖,還未開口,眼淚先落下來。
榮嬷嬷忙勸:“老佛爺,您這是怎麽了,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病,怎麽想不開呢,太醫正說了,喝幾副『藥』立馬就好。”
瑞太後拿着手帕掖眼角:“哀家是想起未曾謀面的乖孫了,可憐的孩子,連阿嬷都沒見一眼就去了,怎麽不讓人心疼。”
“老佛爺,小世子福薄,留不住,是他的命數,您就别傷心了,往日後看吧,等皇上納了後宮,小主們替皇上開枝散葉,到時侯您抱都抱不過來呢。”
瑞太後把小銀鎖塞到枕頭底下,歎了口氣,“這就這事讓哀家心煩啊,你是知道皇上的心結的,今兒在朝上,蔡安和都被關押了,說什麽秋後問斬,你聽聽,這樣的皇帝讓不讓人心寒?朝臣爲他好,他卻要朝臣的命。”
“皇上是明君,奴婢想,他隻是一時氣惱放了狠話,冷靜下來斷不會要了蔡大人的命的。”榮嬷嬷道:“如今大夥都在想辦法,蔡大人,修大人,在朝堂上谏言,郝大總管,晉王爺,還有咱們暗地裏想轍,奴婢覺得晉王爺上回提的主意不錯,就是奴婢想起從前的事,心裏總有些害怕。”
“誰說不是呢,”瑞太後說,“如今這宮裏就我們母子兩個,按理說應該親近了,可哀家覺得還不如從前呢,住得近了,反而隔得遠了,幾步路的距離他自己不來,總打發小福子來問安,哀家要見他一面還真不容易。就晉王提的那個事,哀家覺得成,哪怕冒冒風險哀家也認了,先前是楚王妃還在,所以弄砸了,如今她不在,弄一個來補窿窟,總不會打出去。”
兩人正說着話,聽到門口小黃門揚聲高呼:“皇上駕到!”
瑞太後忙歪在榻上,臉朝裏躺着不動,榮嬷嬷瞧着好笑,替她掖好被角,起身到門口迎駕。
皇帝淡淡說了聲:“都起來吧。”大步走進去。
宮女太監們起了身,不敢往跟前湊,都遠遠侯在門邊。
皇帝見瑞太後背朝他躺着,問榮嬷嬷,“太後睡了?”
榮嬷嬷垂着眼道:“剛躺下,興許還沒……”
皇帝卻打斷她:“既是睡下了,朕下回再來問安。”
榮嬷嬷:“……”她明明是說還沒睡着的。
皇帝說着,還真的轉身就走,聽到瑞太後在身後咳了一聲,“是皇帝來了,怎麽不坐坐就走?”
皇帝也不過去,遠遠站着,臉上帶了點似有若無的淡笑,“兒子不敢打擾老佛爺清眠。”
“哀家躺了一天,都躺乏了,”瑞太後慢慢坐起來,榮嬷嬷趕緊拿了個軟枕墊在她腰後,讓她舒服的靠着。
瑞太後見皇帝遠遠站着,很有些無奈,她如今貴爲太後,可在墨容澉面前,她總找不到當太後的感覺,對這個兒子,她本能的有些敬畏,不敢拿大,可畢竟是太後,當着一屋子的奴才,她得有太後的譜。
朝他招招手,“皇帝過來,讓哀家瞧瞧最近可清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