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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千帆累了一天,躺下來沒多久就睡着了。但她睡眠淺,隻要有點動靜,便轉醒來。隐約聽到門口有人叫王爺,接着便有人走進來,她很熟悉那腳步聲,一聽便知道是墨容澉來了。
她起初有些歡喜,可那點歡喜瞬間又變成了苦澀。今晚應該算楚王爺的花燭夜,隻是她不明白,睡得好好的,墨容澉怎麽突然到她這裏來了?
她閉着眼睛沒動,聽到他悉悉索索脫掉了衣服,鑽進被子裏來。若是平時,她定是快快的鑽進他的懷裏,找個舒服的位置躺好,但今天她沒有動,某種情緒在發酵,她也有她的尊嚴和底線。
他像是低下了頭,因爲熱燙的鼻息噴在了她的臉上,她有些緊張,心噗噗跳起來,仍是閉着眼睛裝睡。
他的聲音有些低啞,隐約帶着不悅,“我知道你醒着,睜開眼睛看我。”
她不肯,嘴裏嘟噜了一聲,轉過身去背對着他。
墨容澉撐着手肘,對着她的後腦勺問,“今晚的事你是不是知道?”
白千帆不吭聲,還是裝睡。這在墨容澉的眼裏便成了做賊心虛的表現。他哼了一聲,“你要是不說,我就讓你今晚睡不成覺。”
她到底還是怕的,背對着她,細聲細氣的答,“我知道。”
墨容澉再問,“是你同意的?”
白千帆咽了一下嗓子,“這是好事,我爲什麽不同意?”
果然是她的意思,墨容澉恨得直咬牙,若是以前她這麽幹,他還無所謂,可是現在挑明了關系,她非得把他一顆真心踩在腳底下嗎?
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真是娶了個祖宗回來,打不是罵不得,還這麽戳他心窩子!他大喘了幾口氣,也背對着她躺下去,小夫妻各執一方被,背對着背,中間留了一尺寬的距離。兩個人心裏都不舒服,可是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白千帆心裏有事,天沒亮就醒了,床頭的燈早滅了,黑幽幽一片,她睜着眼睛愣了半天的神,等到适應了光線,突然發現墨容澉的臉近在咫尺,盡管很暗,她還是依稀看到他的輪廓,深邃立體,帶着一股子與生俱來的貴氣。
他大約是她見過長得最好看的爺兒們了,正如男人喜歡漂亮的姑娘,俊朗的爺兒們也招姑娘愛,所以馮如英才願意沒進府便同他睡覺吧。再想想修元霜和顧青蝶,她們應該也是喜歡王爺的,那麽她呢……她喜歡嗎?不是當大哥哥,是姑娘對爺兒們的喜歡。
不喜歡也不行啊,他是她的夫君,她得喜歡他,得待見他,他們的關系才能好,可……他呢,他喜歡她,也喜歡馮如英啊,馮如英漂亮又可愛,所以他就喜歡上了,才認得幾天啊,就睡在一起了,她今天還要抄經書,他們一整天都可以呆在一起,他也會帶馮如英去看白鶴,會給她夾好吃的菜,會牽她的手,會象待她一樣待馮如英……
越想越『亂』,腦子裏就跟被潑進了一瓢漿糊似的,黏黏乎乎理不清。她晃了一下腦袋,幹脆不想了,悄悄坐起來,從墨容澉身上跨過去,坐在床邊穿衣服。
她并不知道,就在她跨出去的一刹那,沉睡的男人突然睜開了眼睛。
外間的蝈蝈兒和柳葉聽到動靜,忙進來服伺,卻見白千帆已經穿好了衣裳,她們便引着她到隔壁洗漱。
她走了,賬幔裏還留有她的香氣,他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她還真是不遺餘力,連洗頭膏都讓馮如英用一模一樣的。一樣的香氣,一樣瘦小的身體,可他隻要随意一『摸』,便感覺到了不同,那種熟悉是朝夕相處,耳鬓厮磨,一點一滴滲進心裏的,哪怕閉着眼,他也能『摸』出來。
最讓他氣憤的是,她們居然用了『迷』香,也許摻在薰香裏,又或許是摻在銀炭裏,以爲神不知鬼不覺就能成事,一覺起來,木已成舟,什麽都晚了,這個沒心肝的丫頭,設計起自己夫君來真是什麽都做得出麽?
他『露』出一絲冷笑,便是木已成舟又怎麽樣?沒要馮如英的小命算便宜她了,還想把她塞進楚王府,一個小小的刑部侍郎,有什麽資格做他老丈人!
不管這件事的真相是什麽,其他的人,他都沒放在眼裏,讓他揪心的隻有白千帆,他在乎的也隻有她,她若說要他娶,他立馬就砍了馮如英,斷了她的念頭。
想來想去,隻得一個煩字,他索『性』坐了起來,挑起賬子往外看了一眼,窗外浮着一片蒙蒙白光,估計已經到寅時了,他安靜的坐着聽動靜,外頭悄無聲息,白千帆這時侯大概已經到佛堂去了。
時間尚早,墨容澉穿衣洗漱吃了早飯,負着手在外頭逛了逛,起了霧,白茫茫一片,隔着丈餘便是模糊一片,什麽都瞧不清晰,他信步走着,轉了兩轉,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來了,突然聽到前面有動靜,想着這是後宮,偌是撞見嫔妃不好,正要回避,霧裏卻鑽出一個人來,氣質典雅,雍容華貴,隻是眉宇間顯出一絲嬴弱的病态,不是别人,正是當朝皇後。
皇後見了他,倒是有些驚喜:“是三弟啊,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墨容澉擡手揖身下去,“臣弟給皇嫂請安。”
“自家人,不必客氣,”皇後笑『吟』『吟』虛扶了一把,“三弟在宮裏睡得好麽?”
墨容澉笑得很淡然,“離開得太久,還真有點不習慣了。”
皇後問,“怎麽沒見楚王妃?”
“她今日要抄貝葉經,已經去佛堂了。”墨容澉問,“皇嫂這是要去哪?”
“太醫正要本官每日早起去花園子裏逛逛,呼吸新鮮空氣對身體有益,皇上這兩日得閑,也陪着我一起散步,三弟要一起去麽?”
墨容澉打趣道:“皇兄皇嫂逛園子,臣弟夾在中間可不讨人嫌麽?”
皇後嗔道,“想是跟楚王妃學的,三弟也變得這麽油嘴滑舌了。”
兩人正說笑着,霧裏不聲不響過來一個人,儒雅挺拔的身姿,臉上帶着淡淡笑意,“朕老遠就聽到聲音,還在想這一清早的,皇後同誰說話,原來是三弟。三弟到這兒,找皇後有事?”
墨容澉趕緊行禮,“臣弟被這大霧給弄糊塗了,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裏了,臣弟不打撓皇兄皇嫂逛園子,這就告退。”說完,匆匆忙忙走了。
皇帝看着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大霧裏,有些奇怪的道:“他怎麽一見朕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