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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容澉發現用寫字這個借口把白千帆關在屋子裏真是再好不過了,一關就是半天,他也不去打撓,安靜的在一旁看書,微風拂過窗棂,稍一擡眼,從半開的窗子便可看到遠處的流雲,絲絲縷縷的遊動着,讓他覺得心曠神怡,歲月如此靜好。
他是滿足的,白千帆卻剛好相反,她現在恨透了寫字,枯燥乏味,寫得手都酸了,楚王爺也不滿意,隻是一個勁的叫她寫,時光便在這枯燥中一點一點流失,她今兒個還沒同兔仔玩,沒有練功,沒有去後花園,綠荷教她打的櫻花絡子還剩下一半……沒幹的事太多了,她都數不過來了,氣惱的把筆一擱,嘟着嘴生悶氣。
墨容澉擡頭一看,嗬,這氣『性』夠大的,練字是爲她好,堂堂楚王妃,往後少不得要跟宗室的女眷們接觸,那些女人都是家裏悉心調教出來的,别的不說,幾乎人人都寫得一手娟秀的小楷字。他見過皇後抄的經書,細細密密的蠅頭小楷,看得那叫人一個舒坦,連先帝都誇過好,他不要求白千帆寫得一手好字,但起碼得過得去,不能象蚯蚓爬吧。
他多半寵着她,但該嚴的時侯也絕不讓步。起身看了一眼她寫的字,當真是一無是處,寫了這麽久,一點長進都沒有,讓他很不滿。
“瞧瞧,”他用手指點着那些字,“沒一個寫得好的,一看就是沒用心,我教你的口決都忘到腦後了,這一橫,起有角,收有峰,你的角,你的峰呢?哪去了?”
她本來就不耐,再聽他這教訓的口吻,氣不到一處來,“王爺爲什麽要『逼』我寫字?我『奶』娘說,女子無才但是德!”
“那說的是百姓家中的閨女,不是你,你是楚王府的王妃,寫的字不上台面,沒的叫人笑話。”
“笑話就笑話,我不在意。”
“可我在意,我不願意别人說我的王妃不長進。”
“幹嘛非得要長進,我又不考功名,我是楚王妃,榮華富貴橫豎是有了,要長進做什麽?”
她歪理一套一套的,墨容澉居然叫她說得啞了口,一氣之下,翻了字貼出來往桌上一拍,“照着這上頭一筆一劃的寫,寫不好不準吃飯!”
她沖嚷:“我怎麽寫,你都是不滿意的,不讓吃飯,我不長個,讓别人說你的王妃是個小矮子!”
墨容澉聽到這句忍不住又笑了,她就有這本事,明明惹惱了他,轉眼又能把他逗笑。
緩了臉『色』,好聲好氣的勸,“也不叫你寫多,抄十遍就成,好生寫,你用沒用心,我可是看得出來的。”
見她還不樂意,殷勤的在一旁磨墨,逗她,“瞅瞅,你面子可夠大的,堂堂楚王爺替你伺侯筆墨。”
白千帆沒好氣,“是你自找的,我可沒求着你做。”
“好了,别生氣了,快寫吧,寫完就吃飯了。”他在一旁盡心伺侯着,磨了滿硯台的墨,見她漸漸靜下心來,便放下墨條,走到一旁去撿自己的書,一擡頭,見郝平貫在門口探頭探腦,估計是找他有事,回頭看一眼,小丫頭皺着眉頭,一副仇大苦深的模樣,不過好歹是耐着『性』子在寫。
他悄然一笑,輕手輕腳的走出去。
白千帆是想寫好的,對着字貼照葫蘆畫瓢,字貼上的字多漂亮,可她寫出來的還是醜,她悶悶的歎氣,這也忒難了,再一看,漏鬥裏的沙去了大半,可她一遍也沒寫完,心裏不免焦急起來。
怎麽辦,寫不完不給飯吃,楚王爺平素對她好,可有時侯也翻臉不認人。
沒辦法,她隻好加快速度,速度一快,那字就寫得更醜了,别說墨容澉看不上,連她自己都嫌棄,一惱起來,擱下筆,把紙『揉』成一團扔進簍子裏。
再看沙漏,上邊的沙全漏完了,她手邊空空,寫好的字讓她一氣之下給扔了,她心裏又是憋氣,又是委屈,她本來就不是什麽長進的人,混吃等死過一輩子就好了,爲什麽要當楚王妃,爲什麽要練字,她不喜歡這些,叫她練功夫可以,叫她養牲畜可以,哪怕叫她繡花都行,就不願意寫字。
她覺得自己被墨容澉騙了,說當楚王妃怎麽怎麽好,可是要寫字,說不定以後還要學别的,她打小沒學過這些,連規矩也不懂多少……越想心裏越沒底,嘴巴扁了扁,将筆往地上一擲,沒出息的哭了起來。
這樣還不如嫁給杜長風呢,一個小吏的媳『婦』兒不會寫字,總沒人笑話。
她哭得傷心,拿了衣袖擦眼淚,袍子上沾的墨汁到了臉上,混着淚珠兒,小臉變了花貓。
墨容澉進來一看,愣住了,忙問,“這是怎麽了?怎麽還哭上了?”
她一邊哭一邊抽鼻子,“眼睛長在我臉上,我想哭就哭,你管得着嗎?”
嗬!人不大,氣『性』不小,墨容澉彎腰看她,“喲,眼睛都哭成爛核桃了,真醜!”
“醜就醜,醜了也是丢你的臉!”
墨容澉哈哈大笑,抽了自己的汗巾子替她擦臉,“不單是醜,都成小花貓了,你這樣出去,誰認得出是楚王妃啊?”
她扭着身子不配合,小臉髒兮兮,眼睛底下倒是讓淚水沖出來兩道幹淨的印子,再加上那橫眉豎眼的勁,瞧着就好笑。
墨容澉把她硬扳過來,半是威脅半是哄騙:“你不讓我擦,我叫丫環們進來,楚王妃成了小花貓,讓她們笑話去吧。”
白千帆多少還是顧着些面子的,在墨容澉跟前丢臉不要緊,橫豎她丢的醜夠多了,也不多這一樁,但她不願意給绮紅綠荷看到,怪不好意思的。抽抽嗒嗒,終于是止了哭。
墨容澉這才問她,“告訴我,爲什麽哭?”
白千帆昂着頭,小臉緊繃着,顯然那股氣還沒過去。
墨容澉瞟了一眼地上的紙筆,無奈的搖頭,輕輕把她環在懷裏,“真要不想寫,就别寫了,爲這麽點事情哭鼻子,你可真夠出息的。”
白千帆有些不信,睜着被水洗過的大眼睛看着他,“當真可以不寫了?”先前對她那麽嚴厲,不寫完不準吃飯,現在說不寫就可以不寫了?
“我什麽時侯騙過你?”
“不早說,害我白白哭了一場。”
墨容澉『摸』『摸』她的頭,心裏是有些鄙視自己的,他做事情斷沒有半途而廢的,唯獨對她……怎麽樣都硬不起心腸,她一哭,好麽,他的那些原則通通丢到爪哇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