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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纏綿的下,轉眼間又過去兩天,白千帆仍是每日裏出去尋小黃,隻是沒再叫下人們跟着找了,其實心裏也清楚,小黃大概是真的遇着意外了。她隻是不愛在屋裏呆着,沒得心焦。
她這樣失魂落魄的,月桂月香也不好勸得太過,權全她出去吹風散心,總比坐在屋裏呆呆滞滞的好,她不讓她們跟,她們就不跟,反正到了時間她就會回來。
這日她歇了午覺起來,天剛收了雨,月桂給她把披風披好,細心叮囑:“王妃,天『色』還暗着,怕還有雨,走走就回來。”
白千帆心不在焉的點點頭,“嗯,我曉得的。”
她沿着花磚小路慢慢往明湖方向去,風吹起她淡紫『色』的披風,象一隻翩飛的大蝶。天『色』陰陰的,鉛雲低垂,似乎觸手可及,她哀哀的歎息着,想起小黃,鼻子發酸,眼睛便有些模糊起來。
當年『奶』娘走後,她也是好多天都是這般模樣,好在白夫人念在她剛失了庇護,倒也沒在那段日子找她的麻煩,否則現在怎麽樣還真不好說。
心不在焉的走着,前頭有小丫頭迎面過來,給她蹲了個福,“王妃,又尋小黃去呀!”
白千帆看了她一眼,不認得她是哪個院裏的,漫不經心嗯了一聲,準備擦肩而過。
小丫頭卻說,“王妃可有去後山找過,聽說那裏有野雞出沒,沒的把小黃拐去了也不一定。”
白千帆心裏一動,說了句是嗎,擡了腳匆匆走了。
楚王府在金盛大街的最末端,建府的時侯,楚王爺把一處山巒子圈了進來,離院落甚遠,府裏多數下人都不知道有那樣一個地方,白千帆以前四處逛,也去過,不過就在山腳下轉了轉,沒有上山。
她這段日子把楚王府都翻了個底朝天,就是沒去後山,小丫頭這樣一說,倒讓她心裏重新燃起了希望。
若真是有野雞把小黃拐走倒好了,她抓回小黃,再端了野雞窩,拿回來炖湯喝。以前在牛頭山吃過野雞,牛大娘炒得那叫一個香,現在一想起來都饞得不行。
她一陣風似的跑到後山,跑出了一身汗,擡頭一看,山并不很高,山頭上壓着烏雲,象戴着冬日裏的翻皮絨帽。
山上有小路,鋪了方磚,隻是很少有人走,方磚的縫隙間生了小草,細細長長在風裏搖擺,白千帆一腳踩上去,小草趴伏到地上,她再擡腳,柔韌的小草又彈了回來,她一步一個腳印,低頭看着,慢慢往山上走。
到了半山腰,她聽到草叢裏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心裏一動,彎下腰,輕輕拔開草地,果然隐約看到有一隻象野雞似的東西趴在那裏,白千帆貓在那裏不動,想偷偷跟着她,或許就能找着她的小黃了。
可那隻野雞趴在那裏一動不動,象被定住了似的,白千帆蹲在草叢裏,雨後的草葉濡濕了她的披風,漸漸的手腳僵硬起來,她稍稍動了一下,那隻野雞甚是靈敏,立刻撲騰着翅膀往前飛去。
白千帆趕緊提了腳就追,一腳深一腳淺的踩在草叢裏,披風被荊棘勾住了,她稍打了個頓,再擡頭,野雞卻不見了。她憤憤的将披風用力一扯,嗤拉一聲,荊刺上勾走了一小條錦帛。
唯有耐着『性』子繼續尋找,她早已偏離了上山的小路,在林子裏『摸』索着前行。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烏雲滾滾在頭頂,突然間一道閃電卡嚓一聲,劈開暗夜的蒼穹,雪亮的光照着樹底下一個新堆的土包,『露』出幾根雞『毛』。
隻是刹那間,白千帆的眼睛卻看直了,那『毛』是麻黃『色』的,象極了小黃身上的,她的心砰砰『亂』跳起來,半天才穩住呼吸,慢慢的走了過去。
一步,兩步,三步,她走到小土堆旁,蹲了下來,用手拔開土泥,卻隻是幾根散落的雞『毛』,她捧在手裏怎麽也看不清楚,先前借着閃電的光才看清是黃『色』,但倒底是不是小黃,她也不能斷定。
下面的泥土有些堅實,象是被人用力踩緊過,她繼續扒着,裏邊是不是小黃,她一定要搞個清楚。
泥土裏有石頭,有細尖的枝條,她的手指頭磨破了,卻不知道疼,隻想快些把裏面的東西挖出來。可埋得那樣深,十個手指頭都磨得血肉模糊了,還沒有挖到下邊的東西,又一道閃電劈過來,伴着轟轟的雷聲,傾盆大雨當頭澆了下來。
白千帆抹了一把臉,加快手上的動作,有了雨水的沖和,泥土變得松軟,她整個人都趴在地上,不顧一切的刨着,終于把裏邊的東西挖出來了,是一隻雞,已經僵硬了,她哆哆嗦嗦撫着它的紅冠子,『摸』到上頭有一顆細細的疙瘩,她哇的一聲哭起來。
是她的小黃,隻有小黃的冠子上有一顆細細的肉疙瘩,天底下再沒比這更巧合的事了,她丢了雞,這裏卻埋着一隻雞,雞冠上還有肉疙瘩,不是她的小黃還能是誰?
她抱着小黃坐在大雨裏哇哇的哭,閃電一道接一道的劈下來,她清楚的看到了小黃的樣子,那熟悉的體态,親切的模樣,仿佛趴在她懷裏撒嬌,眼睛卻睜着,黯淡無光,呆滞滞的。她心疼得無以複加,爲什麽要殺了她的小黃,有事沖她來,殺一隻雞算什麽好漢!
她哭得不能自己,渾身上下被雨澆了個透濕,她什麽都不顧,隻緊緊抱着小黃,哀哀的哭着,風雨中,她的哀嚎聲斷斷續續,并不能聽得真切。
她哭得嗓子都啞了,幾日來的擔心得到了證實,小黃再也回不來了,不會再用它尖尖的嘴啄她的鞋幫子,不會在她腳邊歡快的打轉,不會跳到她懷裏撒嬌,不會仰着脖子眼巴巴看着她手裏的碎米粒,它成了一具僵硬的小屍體,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越想,她越傷心,身子晃晃悠悠,所有的力氣似乎都在這嚎啕大哭中消失殆盡,終于身子一晃,倒在了地上。
冰冷的雨無情的澆在她的身上,天暗得跟潑墨一般的黑。站在這裏往遠處看,風雨中,隐約有火把在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