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楚王府的大門口又來信了,但這回不是塞進門縫裏的,是一個小孩兒送來了,長得虎頭虎腦挺壯實,瞧着高高的門檻有些膽怯,很努力的一字一句把話說清楚:“大爺,這信是一個蒙面漢叫我送來的,說看過信,行不行,都要給個答複。”
守門的小厮打量他一眼,“你跟賊人是一起的吧?爲什麽替他跑腿。”
小孩兒吓得忙往地上跪:“大爺,那賊人抓了我兄弟,說我不送信,就再也看不到我兄弟了,我要不帶着我兄弟回去,我爹娘一準得打死我。”
他說着帶了哭腔,哼哼叽叽開始想哭了,這時門裏傳來喊聲,“開門,王爺出來了。”
楚王府的大門平日裏是不開的,有人進出都走邊上的側門,隻有墨容澉打馬上下朝的時侯,大門才開。
小厮忙喝斥小孩兒,“快别鬧了,王爺出門子,你躲遠點。”經過這兩天的事,大夥兒都知道楚王爺對王妃的态度,所以今天這封信,估計王爺也不會感興趣,小厮沒有上報的打算,免得耽誤了王爺上朝。
墨容澉遠遠看到一個小孩兒坐在門檻上,正被小厮拖開,他有些奇怪,自已名聲不好,臨安城裏的小孩甯願繞個大彎子,都不願意打楚王府門前過,這個小孩兒竟然不怕他。
到了門口,他扯住缰繩,居高臨下的問,“怎麽回事,吵什麽?”
王爺既然問起,小厮就隻好如實回答,墨容澉聽完,問那小孩:“要個答複,是口信,還是要寫下來?”
小孩兒畏畏縮縮倚在門邊,不敢正眼看他,“那蒙面漢怕我說不清楚,要寫下來的,就寫在那封信上。”
墨容澉問,“他就不怕我派人跟着你?”
“那人隻告訴我把信放在什麽地方,我放了,完成任務,他就把我兄弟放了。”
“還是的,我把你放信的地方圍起來,他一現身不就逮住了嗎?”
小孩兒眨了眨眼睛,“那我可管不着,逮着了更好,我還怕他說話不算數呢。”
墨容澉上下打量着他,“你是哪裏人?姓什麽?”
小孩兒說,“我姓牛,家住牛頭山村,家中有父母姐姐,還有一個弟弟,今兒我跟弟弟出來玩,跟蒙面人碰上了,他抓了我弟弟,讓我來送信。”
“你怎麽來的?”
“他騎馬帶我來的。”
“那你怎麽回去?”
“我有個叔叔在城裏,我叫他套車送我和弟弟回去。”
一答一問,毫無破綻,墨容澉對小厮說,“帶他去見大總管,把答複寫上。”
小厮問,“大總管要是問怎麽寫……”
墨容澉想了想,“就寫:要錢沒有,要命拿走。”
小厮應了個是,躬了身子讓到一旁,墨容澉扯着缰繩走了兩步又回頭,“難爲他今兒受了驚吓,讓大總管賞幾個錢壓壓驚。”
大狗一聽,立刻跪在地上磕頭,“謝謝大老爺!”
等墨容澉走遠了,小厮帶着大狗去見郝平貫,把王爺的意思說了,郝平貫當然不會說什麽,麻溜的寫上那句話,交給大狗,還叮囑他,“好生拿着,别丢了,丢了你兄弟就回不來了。”
大狗拿着信,腳沒動,巴巴兒看着他,“大老爺叫賞錢給我壓驚呢,不信你問他。”說着手指着小厮。
打賞的事,小厮說了,但郝平貫裝作沒聽着,賞兩個小錢,他也不好意思往上報,橫豎是叫他自己貼補,一個小孩子,糊弄過去就完了,沒想到這小孩賊精,見他不給,直接開口要,郝平貫倒底是楚王府的大總管,丢不起這人,還是掏了一顆碎銀子給了他。
大狗這邊辦完了事,雖然答複不好,但得了賞錢,心裏還是高興的。
二狗那邊就不太順利了,白丞相雖然在府裏,但守門的不肯通報,因爲五小姐已經嫁出去了,是死是活都跟白家沒關系。再說了,就算沒嫁出去,五小姐也是個不受待見的,白夫人視她爲眼中釘,巴不得她消失,出了這事,肯定是拍掌叫好的,他要去通報,絕對碰一鼻子灰。
二狗也不急,不讓進,他就在門口死等,橫豎白丞相要上朝,不會不出來。
結果等來等去,沒等來白丞相,卻是一個老婆子過來問話,看門的小厮如實說了,那老婆子輕蔑的瞟他一眼,說,“進來吧,我帶你去見相爺。”
二狗一聽有戲,立刻來了精神,拿着信跟她進去了。白相府很大,老婆子帶着他左拐右拐,進了一處闊氣的院子,廳裏坐了個穿戴富貴的『婦』人,翹着蘭花指在喝茶,見他進來,先皺了眉頭,“怎麽把個小叫化子帶進來了。”
二狗說,“我不是小叫化子,我是來送信的。”
他把信遞上去,白夫人不接,眼皮吊着,冷冷的打量他。
老婆子過去,彎腰在她耳旁悄聲說了幾句話。白夫人皺着的眉舒展開來,“拿來我看看。”
紅蓮把信拿過來打開,呈到她跟前,白夫人掃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要二百五十兩,她可真夠看是起自個的。”問二狗:“如果不給錢,是不是會撕票?”
二狗立刻機警的把自己摘開,“這個我不清楚,我隻負責送信,他們抓了我兄弟,我要是不答應,他們不會放了我兄弟,今兒若不能帶兄弟回家,我爹娘一定會打死我,大姑『奶』『奶』,您行行好,給不給錢,您趕緊回個話,我還等着把信帶回去,好換我兄弟。”
白夫人出身官宦之家,念過兩年私塾,字還是會寫的,當即讓紅蓮筆墨侍伺,她親自揮毫寫下幾個大字。等墨幹了,讓紅蓮把信折疊裝回去,交給二狗。
二狗轉身要走,白夫人叫了聲站住,“你現在還不能走,我找個地方讓你坐一坐,時間到了,自然放你走。”
二狗一驚,“大姑『奶』『奶』,我就是個送信的,您把我關起來幹嘛呀,我還等着拿信換回我兄弟呢。”
“不着急,不會讓你呆太久的,”白夫人擺擺手,“把他帶到柴房裏去,過了卯時再放出來。”又對二狗說,“這次出去,不要再來了,否則我打斷你的腿!”
她說這話的時侯瞪着眼睛,眼皮吊着,生生一個惡婆子的模樣,二狗在心裏啐了她一口,邊走邊憤憤的罵她老巫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