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窦艾偉絕望之際。
忽聽遠處一聲大喝:“刀下留人!”
嗡。
那一人多高的大刀猛地砍下,正好落在窦艾偉的鼻尖,哪怕那聲音再慢半點,窦艾偉的腦袋已經被劈開了。
啪嗒。
一粒豆大的汗珠,順着窦艾偉的鼻尖滑落,掉在石闆地上。
窦艾偉睜開眼睛,輕輕扭頭, 隻見不遠處一個身穿單薄衣服的少年,十七八歲模樣,正朝這邊趕來。
少年身邊有兩個魁梧漢子,上來便急忙将尉遲恭抱住。
少年勸阻道:“尉遲伯伯,沖動是魔鬼,你現在就算把他殺了,可尉遲兄蒙受的不白之冤又能如何?”
“誰都别攔我, 我把他砍了, 寶琳就算死了, 也不冤了!”
說着,尉遲恭就要動手。
窦艾偉吓得趕緊往少年身邊躲。
隻見少年一揮手,那兩個魁梧漢子便生拉硬拽将尉遲恭拖走了。
窦艾偉沒看見,尉遲恭路過少年身旁時,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仿佛是在問,看老夫的演技如何?
等尉遲恭被拖走,窦艾偉擦擦額頭的冷汗,急忙躬身道:“多謝少俠出手相救!”
那少年轉身,微笑,露出一口潔白整潔地牙齒:“我認識你,窦家主,自我介紹一下,本少爺便是杜荷。”
杜荷?
窦艾偉大吃一驚,站在原地,好久說不出話來。
在來之前, 他就知道杜荷是個少年郎, 但能做到鄠邑縣侯, 距離公爵隻差一步,這樣的人,想必一定非常精明狡猾,年齡應該在二十歲上下。
可現在一看,杜荷看上去文質彬彬的,而且顯得十分稚嫩。
關鍵是十分單純!
想着,窦艾偉心中便起了輕視之意。
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還想跟老夫談判,真是自不量力。
“哦,見過鄠邑縣侯,你看這談判……”
杜荷指着裏面,說道:“窦家主,一切已經準備妥當,請随我來。”
杜荷表現得彬彬有禮,絲毫不像傳聞中的大魔王。
窦艾偉心中更加有把握了。
一個毛頭小子,随便唬弄就是了。
他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和自家狗頭軍師對視一眼,便跟着杜荷走進了院子。
隻見那寬敞的院子中,用四張長桌拼成了一張巨長無比的大桌子,一端在院子的東北角,一端在院子的西南角,兩端各有幾張椅子。
窦艾偉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布置。
杜荷落座東北角,窦艾偉和軍師落座西南角。
坐下之後,窦艾偉拱了拱手,說道:“鄠邑縣侯,老夫遠來是客,你布置的這桌子,是否不妥啊?”
這雙方說話,基本隻能靠喉了。
啪。
對面,杜荷突然猛地一拍桌子,将在場的人都吓了一跳,大聲吼道:“叽叽歪歪說什麽呢,窦家主,你沒吃飯嗎?”
窦艾偉一臉黑線。
他站起身來,大聲道:“鄠邑縣侯,你既是邀請老夫來談判,自然要拿出誠意,可是觀你這布置,實在不像有誠意的樣子。”
“你在懷疑我的誠意?”
“沒錯!”
啪。
杜荷一拍桌子,跳起來,指着窦艾偉破口大罵道:“窦家主,你挺拽啊,在本少爺的地盤上,還敢提條件……來啊,請窦家主出去,對了,順便把尉遲伯伯請來,你們都站開點,免得尉遲伯伯一刀下去,血濺三尺,連累你們……”
頓時就有幾個護衛出來,要把窦艾偉請走。
窦艾偉徹底懵逼了。
這還是方才那個文質彬彬的少年嗎?
簡直是個蠻不講理的殺才啊。
一提到尉遲恭,窦艾偉心都涼了半截。
他趕緊喊道:“侯爺息怒,息怒……我并非提條件,隻是……”
“沒什麽隻是,要談,就坐下,不談,滾出去!”杜荷手一揮,坐下,雙腿搭在了桌子上。
“談談談,這就談!”
方才還胸有成竹,甚至瞧不起杜荷的窦艾偉,這下方寸大亂,态度放的極低。
老頭一把年紀,感覺自己背後涼飕飕的。
他現在後悔的要死,早知道就把自己的護衛們全部帶過來了,壓壓場子也行啊。
他急忙朝軍師楊偉使了個眼神。
楊偉會意,急忙起身出去。
可是,不多時間,楊偉回來,湊到窦艾偉耳邊,小聲說道:“家主,大事不好……咱們帶來的人,都不見了,隻怕……都遭不測了。”
轟!
窦艾偉隻感覺五雷轟頂。
他看着桌子對面東北角的杜荷,杜荷笑容燦爛。
可是那笑容在窦艾偉看來,果真跟魔鬼一般。
十分可怕!
罷了罷了,人爲刀俎我爲魚肉,還能怎麽辦。
他恭敬地說道:“侯爺,咱們的談判,可以開始了。”
杜荷拍拍手,說道:“這才對嘛。”
随即,他身後走出來兩個人,窦艾偉竟然認識。
這二人便是當朝大理寺卿韋挺,刑部尚書李道宗。
杜荷介紹道:“窦家主,韋大人,李大人,都是我的朋友,也是今天談判的見證者。”
杜荷一揮手,韋挺便上前,拿出厚厚的一摞紙張扔給窦艾偉。
韋挺說道:“窦家主,這是你兒子窦先仁的口供。”
窦艾偉接過一看。
這上面竟然詳細地記錄了窦家要置尉遲寶琳于死地的整個過程,包括窦家派人從揚州商人王老五手中搶奪袁秀,而後又在護國寺設下伏兵想殺袁秀,甚至想對鄠邑縣侯杜荷動手……
這一條一條一件件,随便拿出來,窦先仁都死定了。
而口供的後面,便是不相幹的記錄了,窦艾偉一看,窦先仁竟然和自己的小妾有染,而且還不止一個,氣得差點暈過去。
半晌,窦艾偉擡起頭來,看着杜荷,有氣無力地問道:“侯爺,說吧,你想要什麽條件?”
杜荷微微一笑,笑容如春風般和煦,說道:“窦家主,條件很簡單,第一,你們窦氏立即撤銷上訴,不追究尉遲寶琳的責任。”
“不可能!”
窦艾偉激動得站起來:“我兒屍骨未寒,憑什麽不追究尉遲寶琳的責任?”
杜荷敲了敲桌子,笑道:“窦家主,你可想清楚了,你兒子是什麽東西,不用本少爺提醒你吧,如今你堅持要追究尉遲寶琳的兒子,那我們也隻好将這口供交給陛下了,到時候,你失去的不隻是窦公德,還有你引以爲傲的窦先仁……”
窦艾偉聞言,突然猶豫了。
杜荷說到了他的痛處。
他看着杜荷,心中再無半點輕視之意,反而暗道,這少年,好厲害的角色。
……
(一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