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人算不如天算,船隻在江上借不到大風、導緻三四天的行程掐着點到了之外,回書院的路上倒是再無驚險。
往日來往有序的書院此刻人流幾乎翻了五倍,從客室去往學舍的這段距離,範南風愣是一個熟面孔都未見到。
三角曲廊一側的花架在五月天裏開了滿滿一架的紅玫,又紅又豔的花兒吸引了她,她便駐足在廊上,欣賞起美麗的風景來。
殊不知在她的斜後方,那被曲廊拐角擋住的地方,有道熱烈的目光穿過角亭穿過微風,停在了賞花的她身上。
範南風毫無察覺,仰着頭看着開的嬌滴滴的玫瑰一時心動,見四下無人,作惡的手立刻折了其中的一朵,而後快速往前甩開案發地,一邊走一邊摘去枝葉,将花插在了費足心思梳好的發髻裏。
“薇薇。”
或許是裝範家小妹的身份久了,一聲并不大的呼叫傳來時她還是立刻擡頭,卻隻看到正牌貨範四正站另一條道上沖她招手。
範南風也招手回應,随即加快腳步想穿過拐角與他彙合。
她沒想到轉角會遇到沈良奕,也沒想到他也步履匆匆,兩人相撞時她的腦袋磕上了他的肩膀,咣一聲撞的她倒退一步,别在發髻裏的玫瑰也跟着掉在地上。
“你不長”
範南風擡頭看到沈良奕時,長沒長眼睛的詢問就卡在了她的嗓子眼,繼而揉着額頭的動作也僵住了,轉瞬的驚訝過後,生出愈演愈烈的害羞。
以往熟的就差與他睡一個被窩的範南風,此刻身體緊繃,硬生生說不出一句話。
沈良奕同樣不知所措,面對面帶來的沖擊比前時驚鴻一瞥更讓他慌亂,以至于到了無法與她直視的地步,他的眼神閃躲,閃躲間看到地上的玫瑰,便屈身撿起,遞到範南風面前。
一個敢撿一個敢接,可玫瑰的枝幹太短,範南風伸出的手擦着他的手背與指頭往上,又在無意中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本是無心,可被氣氛和似有若無的肢體接觸所驅使,竟像是蓄謀已久,眼神和觸碰轉成了玫瑰枝幹上的刺,刺得沈良奕心頭一緊,指尖也動了動。
空氣一時十分膠着。
滅火員範四在膠着之時趕了上來擋在中間,對着範南風擠眉弄眼了一通後,這才煞有其事介紹道:“小五,這是哥哥同舍人,麒麟将軍的公子,沈兄,沈良奕。”
嗯,裝的倒還挺像。
範南風施施然行了福禮,微笑和語氣盡可能地大家閨秀,“小女見過沈公子,剛才趕路着急,撞到公子萬分抱歉,還望沈公子見諒。”
沈良奕來不及說什麽,範南風又接着道:“哥哥,爹他現在在房裏,有十分緊急的事要告訴你,叫你趕緊去找他。”
“什麽事啊?我們正好要過去,那一起走吧。沈兄,你介不介意和我們一起去?”
“他介意!”
兄妹之間沒有默契,範四虛晃的招呼被範南風當了真,震驚之餘急忙叫停,見兩人看了過來,又補充道,“爹要說一些家事,說起來沒完沒了,怎麽能耽誤沈公子的時間?沈公子還有要緊事的,是不是啊,沈公子?”
沈良奕被接二連三的公子叫懵了,稀裏糊塗就點了頭,等到幾人分開,範四笑她大驚小怪:“我方才隻是随口一招呼,沈兄哪有那麽閑呢,你就算不攔着,他也不會跟着去的,沈兄可是出了名的愛清淨,是不會主動往麻煩堆裏湊的。”
範南風不可置否,但總覺得沈良奕不會拒絕。
一念之差錯失了見長輩機會的沈良奕在房裏望眼欲穿,兩個時辰過去也不見範四回來,坐着幹等不是辦法,沈良奕一番思索後,毅然下定了主動去客室的決心。
開門時正撞見自家書童站在門外,手裏端着一個小盒子,見他便道:“少爺,您要去哪?”
“房裏呆的太悶,我出去走走。”沈良奕頓了頓,指着盒子問道,“這是什麽?”
“噢這是範公子給我的,說是他們永安的特産扇貝糕,叫我拿給少爺。”
“放着吧,”沈良奕說着走出門,沒走幾步又返回來,“你說這是什麽?永安的特産?”
“是啊。”
“誰給你的?”
“範公子給的。”
“他親自給你的?”
書童面露疑惑,卻老實回道:“這倒不是,我路過西區遇到寶兒,看到他和一位小姐在一塊,寶兒就給了我盒子,讓我帶給您。”
“遇到她家小姐了?”沈良奕這下來了興緻,又問了個具體,“那小姐說了什麽?”
“好像什麽也沒說,不過那小姐長得與範公子一模一樣,我初見時吓了一跳,後來聽寶兒說,那是範家五小姐,因爲範公子立了功的緣故,跟着一同來了書院。”
“還有呢?”
書童以爲這就完了,沒想到詢問還在繼續,隻好又仔細回想了一遍,“嗯那小姐長得過目不忘,我一時口快,就跟寶兒歎了句,我說長成這樣的小姐,也不知與哪家的公子有姻緣,寶兒便說他們小姐是官夫人的命,就是趁着這次書院冠禮見國主與諸位大人的機會,想請國主賜段姻緣,可長得好看是好看,門閥品第不可逾越,我就與寶兒爲此争了起來。”
沈良奕默默聽完,心裏先否定了門閥品第難以逾越的說法,才淡然開口:“毫無依據的事,不可在背後議論别人家小姐!若是傳到範掌事的耳朵裏,小心因此受罰。”
“這不是我和寶兒胡說,是範老爺做的打算,他還讓寶兒看着那小姐,就爲了觐見不出差錯”
“什麽?是範掌事的打算?!”
“是的。”那書童說的肯定!
沈良奕本來在拆盒子的手就頓住了,明日是書院的冠禮,冠禮過後國主要親自獎賞戰時有功的人,到時她自然在列,這麽看來,明日在場的,可都是情敵。
沈良奕微微思索,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第二日書院山門大開,衆人齊聚在外等待蕭帝莅臨,一番謹慎又謹慎的迎接過後,就到了行冠禮的吉時。
沈良奕站在台下,看着台上加冠學子讀誓詞的同時,眼睛也瞄了一瞄觀禮台旁坐立不安的範家人,禮畢走到範四身旁,十分不經意地問道:“怎麽了?看你心不在焉的,可是出了什麽事?”
範四急得宛如熱鍋上的螞蟻,“這馬上就要面見國主,可我妹妹見不到蹤影,派人找了這半天也沒找到,你說書院就這麽大,她能去哪裏呢!”
“噢,那還真是難辦,”始作俑者微笑着說道,“或許是不喜歡這場合藏起來了,再者國主見的是你,何必這麽着急呢?要不就别找了,先專心見國主要緊。”
沈良奕半是寬慰半是忽悠地讓範四在百官面前獨自上陣,領了獎賞,出了風頭,順順利利如他預想結束觐見,從禮開始到禮結束,足足三個時辰。
剩下的隻是宴席,宴席又以權位高低設座,屆時她的位置,就離了那些百官十萬八千裏,想碰面都難!
事事順他心意,沈良奕這才摸出袖裏的鑰匙溜出大部隊,一邊往藏書樓的方向走,一邊心道,關了她三個多時辰,該是放她出來的時候了。
離了祭台的書院其他地方空蕩蕩的,餘晖落在各個角落,平日裏看慣的景色在今日他的眼裏顯得格外誘人,一路上他的目光由遠及近由近及遠,就在飄忽之間,一抹紅裙落入他眼裏。
那紅裙的背影像極了本該在藏書閣密室裏的人,去的方向是設宴之地,離着她不遠的另一條道上走着好幾位大臣,若再不攔着,就要撞個當面了。
沈良奕立刻抄近道朝身影奔去,在碰面之前及時拉住前人的手将她拉着躲在一旁他的身後,那人受驚,叫了不大不小的一聲。
這一聲讓沈良奕突兀回頭,看清楚對方時還來不及驚訝,就聽得他們身後聞訊趕來的大臣們道:“微臣拜見公主。”
改一下上一章的bug:茶梅是11月開的花,我想要的是五六月開的、紅豔豔的花,查來查去就隻有玫瑰合适,所以改成花架上的是玫瑰【我太蠢了記岔了開花時間/(ㄒoㄒ)/~~】
另:群衆裏面真的有情敵哈哈哈哈,有外挂的情敵在下一章。
不能再拖了我先發出來再精修/(ㄒo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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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