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心的人，隻有兩條路。

一則堕落成魔，二則輪回轉世。

投入輪回之中的人，不一定是身死，也有可能僅僅是魂魄離身。

但不管怎麽說，紅塵在離開修羅道時的狀态，極有可能是影響了她接下來道路的重要原因。

“那年的天人，可還在世？”

楊塵抿着嘴，面色已是相當的不佳。

他甚至懷疑，天人之中，有人故意設局，就是爲了讓紅塵的心魂受到最爲徹底的打擊。

堕落成魔？

能找到失心的人，并且她還能在失去心魂之後，繼續活下去，這本就是世間極爲罕有的存在。

失心之人，一但堕落成魔，必定會屠戮萬物，成就極惡。

可這樣的極惡卻是沒有任何意識可言的。

經曆了大自在天的事情之後，楊塵已經對天人的本意抱有了極大的懷疑。

大自在天，也就是仇惡，那樣赤誠的佛陀，都能夠在短短千年的時間裏，被侵蝕腐化成爲大自在天那樣的大殺器。

像紅塵當時那樣，那樣不光保留了心性，甚至還留存了善惡兩面的意識。

“他們莫非想要制造一個又一個的邪魔爲他們所用？”

楊塵在心裏擲聲，卻沒有說出口來，讓烈金犼聽到。

“天人的壽命極長，至少以我所見，他們的壽命遠比修羅族要長。”

“當年那來到聯軍陣中的天人神将，名爲那須彌，是天人百八神将中，實力極強的一位。”

“而且，他身爲天人軍陣的先鋒，每每都會對我軍造成極大的殺傷——紅塵臨走之前，那須彌還曾經對我們抛下過狠話，說終有一日，他會來取我們項上人頭。”

“若修羅血戰再次開幕，相必他一定會沖鋒在前——”烈金犼将記憶中的事情娓娓道來。

名爲那須彌的神将，以及天人百八将領，這些都是楊塵第一次聽說的事情。

看得出楊塵眼中的疑惑，烈金犼順勢解釋道：“天人的軍隊被稱爲天地聖軍，他們分由一百零八位神将統禦，并且在戰時，會有一名真正的主帥——主帥暫且不提，單就是那一百零八位神将……”烈金犼眉頭皺起，頗爲認真的提醒道：“我當年的實力，至多與他們軍中墊底的幾人打成平手。”

“按理說天人坐擁如此強大的陣容，本應輕松下界，擊潰我們的聯軍。”

“可這也是問題的所在，也是我們當年懷疑對方根本就不是爲了擊敗我們而出動的軍隊，他們當年滿打滿算隻來了八名神将——戰後有四名神将被吾王擊敗，當年的佉羅骞馱并未在正面戰場，所以他雖殺得聲勢浩大，但卻對于局勢而言，無關痛癢。”

“這四名神将，就幾乎耗盡了吾王積攢了數萬年的本源之力，若他們傾巢而出……”烈金犼并不是危言聳聽，對于楊塵這樣的聰明人，他覺得不必隐瞞什麽，相反，實話實說，或許楊塵能夠給出更好地解決辦法。

“我明白了……”楊塵輕歎一口氣。

即便如今原初之冠顯出了原形，但他們的局勢還是不夠樂觀啊。

因此想要得知天人當年對紅塵做了什麽，就必須更加謹慎的打好這一戰。

不過在兩人話間。

高塔那邊終于傳來了令人心曠神怡的鍾聲。

铛——铛——铛——三聲悠揚空遠的古鍾鳴響，自那高塔的頂端傳來。

隻不過那鍾前并無敲鍾人。

唯有一座琉璃王座，孤傲的睥睨八荒。

一個人影，緩緩從階梯間走來，長相本就俊美的婆稚，赤裸着上身，赤腳走向那琉璃王座。

他每走出一步，他的氣息就變得更加神聖。

仿佛是注意到了遠處投來的關切的目光，婆稚朝着遠方的兩個人影笑了笑。

随後——他坐了上去。

“嗚！！！”

狂風突然自高塔附近出現，他們狂亂的吹過中空的王座間，侵襲不斷的風，發出了近乎咆哮一般的嗚鳴。

隻讓這塔下的樹海，紛紛位置傾倒搖曳。

恍然間，樹海之中，一陣漂浮的紫金色霧氣緩緩而生。

就如同被人拉起的帷帳一般，銅牆鐵壁似的霧氣，連那驚走的飛禽都無法通過。

在楊塵和烈金犼眼前，耀眼的光芒将整片天空點燃。

熊熊燃燒的大火，似乎要将這天際吞沒。

自高塔中心，烈焰四下而襲。

“發生了什麽事情！”

楊塵錯愕的說道。

烈金犼卻搖了搖頭，他隻知道現在他們的處境似乎有些不妙。

于是趕忙托起楊塵。

“楊小友，這裏似乎不太歡迎我們，但我還能感受到婆稚的氣息，他應該不會有事，我們暫且離開這裏，稍後再來查探究竟如何？”

“那便按您說的做！”

事不宜遲，烈金犼縱身一躍。

矯健的身形在此時一覽無遺，激活了荒古血脈的烈金犼，此刻化作的巨狼，擁有着整個修羅界最爲恐怖的身體。

高高一躍，烈金犼的身形化作流光，一瞬便離開了鏡靈山的附近。

終于，逃脫了那熊熊燃燒的大火，兩人緩緩落于一處山崖。

“看得清嗎？

婆稚還在不在那塔裏？”

楊塵縱身跳下烈金犼的後背，從那山崖漂浮而起，視線卻仍舊被霧氣阻隔。

“那……”“在哪？”

隻聽烈金犼說出了一個字，他後面的話便如同卡在喉嚨一樣，再也說不出來。

楊塵則是焦急的望去，還以爲烈金犼找到了婆稚所在。

卻在下一瞬，見到了他此生都難以忘記的一幕——滔天的火勢沿着那盛開的蓮花路，竟沖着鏡靈山席卷而去。

不光如此。

還沒過兩息時間，火勢便瞬間蔓延到了鏡靈山腳下。

然而神秘震撼的一幕就這樣發生了。

受到了烈焰侵蝕的鏡靈山，那光滑的鏡面，竟然清脆的如幹枯木柴龜裂那般，從正中央開始緩緩破碎。

四散的山岩與鏡面到處亂飛。

可沾染了哪怕一點點烈焰之後，那些碎岩便消失不見。

烈焰将整個大山包裹。

直至沖上那無邊無際的雲霄深處。

山體也在不斷地碎裂。

乍一看還以爲天崩地裂，但當楊塵靜下心去觀察，他忽然發現，那火焰包裹下的鏡靈山，竟然緩緩出現了一個他頗爲熟悉的形象。

“那是！”

饒是烈金犼活過了無數歲月，他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

鼎立在天地之間的鏡靈山，在烈焰的雕琢之下，緩緩呈現了一名蹲坐在地的修羅形象。

而當年棱角分明的體魄出現在兩人眼前時，他們都認出了這山岩到底是什麽人——“那是婆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