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裏因爲這群長安府少年的突然到來變得更加嘈雜。
“答啊。”
“怎麽不比了?”
“你哪裏的啊?你們那裏的人都這麽沒膽氣嗎?”
“你真是舉人嗎?怎麽連這個都答不上來?你座師誰啊?跟你是不是親戚?”
咄咄逼人的話還在不斷的響起,但不再是那些外地考生對薛青,而是外地考生被這七八個少年人圍堵。
“你們怎麽如此”
“我們怎麽了?我們連道試都不過的跟你們這些舉人老爺比,難道是欺負人嗎?”
少年們的手快戳到外地考生們的臉上,外地考生們臉色鐵青。
“無禮,君子動口不動手。”
“那你們倒是動口啊!”
圍觀的民衆響起笑聲,閑漢們吹着口哨怪叫鼓噪,讀書人當街打架還是從未見過呢,當然架沒有打起來,酒樓的掌櫃夥計出來阻止,街上馬蹄腳步亂亂,官兵差役也過來了,一通訓斥将外地考生們驅散。
“今年會試,考生們越來越多,要加強巡邏,告誡進城的考生們不得聚衆鬧事。”
官兵們在街上大聲的訓斥。
這些喧鬧薛青沒有理會,她已經重新進了酒樓的一間包廂,看着穿着行裝風塵仆仆的少年們。
“你們怎麽來了?蓮塘哥也沒有說一聲。”她問道,長安府那邊一點消息也沒傳來,真是太意外了。
“他們沒過道試。”張雙桐坐下來,指了指室内的七個少年,自己倒了茶道,“所以先來京城一面讀書一面熟悉環境,爲大家四月到來做好準備。”
原來如此,薛青看楚明輝等人,知知堂的少年們不可能都考的順利,府試能全過已經很意外了,道試有不過的很正常,鄉試被刷下的人肯定更多不過,薛青看着張雙桐:“你怎麽也來了?”
張雙桐是君子試考生,不用參加鄉試,直接等着會試就好,應該在長安府苦讀,就像柳春陽那樣。
楚明輝道:“因爲他再苦讀也過不了會試,就幹脆不要浪費時間了。”
張雙桐袖子一甩斜倚躺下,道:“反正我隻要進進場就是舉人老爺了,這輩子已足矣交代,餘下的時光就吃喝玩樂了,還那麽辛苦做什麽。”
少年們一通罵。
雖然是罵卻比先前酒宴那些監生們的笑讓人覺得舒服,薛青含笑看着他們。
楚明輝道:“我們跟随柳家的商隊來的,去了你住的地方,你那老仆說你來這個酒樓,我們就尋過來了,想要給你個驚喜。”說着一拍腿,“果然驚喜,三次郎你在的地方總是有事可鬧,好玩。”
薛青道:“沒辦法,不招人妒是庸才,我這麽優秀,大家都嫉妒我。”
少年們再次哈哈笑。
“我們住的地方讀書的先生都安排好了,三次郎你不用管。”楚明輝道,擠擠眼,“就等着招待大家吃酒玩樂就好。”
張雙桐懶洋洋道:“我看這京城也沒什麽好玩好吃的,街上這些人穿的還沒有咱們長安府的新鮮.就比如那些個考生,穿的還是三年前的蘇樣。”
薛青笑道:“不要看那些外地的考生,要看京城當地的人,我跟焉子少爺去表舅家赴宴,蔣家的少爺們穿的可好看了。”又看裴焉子,“是不是?”
裴焉子看她一眼,道:“不知道,我沒注意。”
張雙桐已經坐起來,饒有興趣道:“是嗎,都是什麽樣的?焉子少爺,你帶我也去表舅家看看。”
裴焉子道:“原來你在京城也有表舅啊。”
少年們哈哈笑起來,店夥計拉開門更多的酒菜送來,室内喧嘩,卻絲毫不覺得吵鬧。
“今天的事真的是意外。”
國子監裏,康岱解釋今日酒樓那外地考生的事,神情不安。
“驚擾了殿下。”
薛青笑了道:“大人不要這麽緊張,你們也不要徹底的将我身邊清空,這樣做不容易而且也容易被有心人察覺,陳相爺說了,我現在是學生,待考的考生,學生遇到學生,考生遇到考生,都是正常的事。”
康岱應聲是:“怕殿下煩心。”
薛青道:“學生之間的事不煩心,小事而已。”
小事?跟秦梅那樣的學生都差點鬧出人命了.康岱心裏嘀咕一聲,點頭應聲是,又道:“王相爺家的宴請是在二月初九,是以王相爺長孫名義舉辦的賞春會,城中多數年輕人都會去,王謹之會邀請你。”
薛青點頭說聲知道了,又說了段山:“這個人一直在監視我。”
康岱顯然知道:“是刑部在盯着你,段山是宋元的人,宋元爲了讨好秦潭公,總是故意做出誇張的事。”
薛青道:“如果是因爲這個倒沒事。”
若不然還能因爲什麽?康岱不解。
薛青笑了笑道:“總之大家行事都小心些。”
那是自然,康岱應聲是。
在與京城權貴子弟交際之前,薛青先帶着張雙桐楚明輝來拜訪楊靜昌,畢竟楊靜昌與張家關系匪淺。
“楊老大夫住在這裏?”張雙桐打量這條巷子,看面前的宅院,搖頭,“可憐,哪裏有在長安府的高門大院舒服。”
楚明輝道:“京城居大不易,别看宅子小,能住也是很不一般。”
薛青笑着敲門,蟬衣開了門。
“青子少爺你來了。”她說道,眉間不安,“師父剛有急事出門了。”
太醫這種職業難免,薛青表示理解。
“那我們回去吧。”張雙桐掉頭就要走,被薛青揪住。
“楊老大夫不在也可以吃了飯再走。”她道,看蟬衣,“酒菜肯定備好了吧。”提前已經讓齊嗖來打過招呼的。
蟬衣抿嘴一笑側身讓開門:“都備好了。”
薛青邁進去道:“在哪裏吃也是吃,在這裏比酒樓還要自在,說不定我們吃着楊老大夫就回來了。”
倒也是,張雙桐和楚明輝笑嘻嘻的跟着邁進去。
“準備的都是長安府的口味。”蟬衣笑道,在後關上了門。
但遺憾的是直到夜色降臨,楊靜昌也沒有回來。
“看來今日是見不了了。”楚明輝打個飽嗝說道,“我們改日再來吧。”
這麽晚不回來且連個消息都不送回來,可見一定是重要的病人,薛青點點頭,跟蟬衣說了告辭,蟬衣将鬥篷取來給她披上親自送到巷子口。
走出去好遠回頭看巷子口還有人影提燈目送。
楚明輝身後勾住薛青的肩頭,道:“說,跟楊老大夫的徒弟什麽關系!”
薛青失笑道:“什麽關系啊。”
張雙桐在旁揣着手晃晃悠悠道:“别裝傻了,席間跟那女孩子眉來眼去.說什麽給我們準備的長安府口味,分明全是你愛吃的口味。”
楚明輝勒緊薛青的脖子,道:“快交代你這家夥,郭寶兒擔心的果然是對的,你在這裏沾花惹草。”
蟬衣隻是郭家一個不起眼的小婢,楚明輝張雙桐就算見過一兩次,也早已經忘了,更何況觀念裏蟬衣已經死了,雖然這次相處了一個晚上,也沒有認出來,薛青也并不打算主動說,哈哈笑:“哪有。”
少年不依不饒将她幹脆按到路旁牆上:“快說。”
薛青隻是笑,張雙桐在一旁看熱鬧,又皺眉道:“不過,這個丫頭我好像在哪裏見過?奇怪。”
三個少年在夜色裏的巷子說笑打鬧,讓略有些偏僻的巷子變得嘈雜,遠處街口燈光照進來昏昏暗暗拉長三人的身影在地上搖晃,一隻手忽的從牆角伸出來,抓住了薛青的衣角。
“姐姐。”
同時一個聲音響起。
薛青汗毛倒豎,身子瞬時繃緊。
(字數多分兩章麽麽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