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門前發生的事,随着柳三老爺帶了柳春陽回來,柳老太爺便也知道了。
“那薛青如此這般說的?”他道。
柳三老爺點點頭。
柳老太爺哈的笑了笑,又看柳春陽道:“他自己刺傷自己的?”
事實上的确如此,柳春陽嗯了聲。
柳老太爺也沒有追問,擺手道:“亡羊補牢,去,繼續關書房.。”
柳春陽知道柳老太爺爲什麽生氣,是氣輸了詩詞的時候沒有坦然認輸,而是動手,但既然動了手就絕不低頭,在柳老太爺眼裏,他前後兩次都做錯了.對他這個孫子是完全失望了。
要是擱在以前,柳春陽會焦急失落,但現在心裏反而很平靜失望算什麽,跟生死相比真是太無所謂了,不過要說遺憾還是有點,不是爲自己,而是爲薛青,看起來事情是解決了,但柳老太爺柳家上下肯定都不會喜歡薛青了。
你們要喜歡他啊,他可是個很厲害的人啊,他會殺人啊柳春陽吸了吸鼻頭走了出去。
柳老太爺坐下來端起茶杯,道:“小孩子家家的。”
柳三老爺問道:“那這件事就這樣了?”
柳老太爺道:“當然就這樣了,我們還要跟孩子們一般見識麽。”
柳三老爺道:“這薛青還有些本事,竟然能籠絡住春陽。”
柳老太爺道:“孩子們就是孩子們,日常張牙舞爪,見到血就吓破膽了,恨不得這件事從來沒發生過。”
柳三老爺笑道;“那這薛青是給咱們柳家賣個好。”
柳老太爺道:“不賣好,他又能怎麽樣?他這個賣好,我們需要嗎?不需要的東西,誰在乎。”
柳三老爺應聲是。
柳老太爺看着桌上那張水調歌頭,将茶杯随意的擱在上面,道:“小子啊,靠着幾首好詞,俯身低頭,就能讓人看重嗎?太孩子氣啦。”
夜色深深,山風卷卷,昏暗的燈籠搖搖晃晃照着相對的兩人。
“..太浮躁了。”青霞先生道。
薛母崔氏道:“還是個孩子呢..”
青霞先生道:“孩子就可以爲所欲爲了嗎?爲所欲爲傷害的最終都是自己.她現在怎麽樣?”
崔氏聲音諾諾,道:“好多了精神很好也吃飯了”
青霞先生道:“胳膊呢?”
崔氏的聲音更小了,随着山風吹到青霞先生的耳邊,“.要再等三天換藥才知道”
青霞先生沉默不語。
崔氏擡起頭道:“這次是我們失職,沒有發現她出了城.”
青霞先生打斷她道:“就算在城裏,離開了你們的視線也不能保證不會出事,她現在大了,又交友廣泛.越來越交友廣泛,那些富家子弟又豈是好相與的?”
崔氏應聲是,道:“先生教訓的對。”
青霞先生看她一眼,道:“當然,我也有錯,我明知道她曠課逃學一心交遊卻沒有阻止,以前不在我眼前也就罷了,現在明明在我眼下..”說到這裏歎口氣。
崔氏道:“先生不要自責,先生如此也是爲大局着想,宗周在這裏,這太監爲人奸詐陰狠,誰知道是不是上邊對你和李大人都來這裏起了疑心才派他來的。”
青霞先生道:“.宗周是被鍾家的人尋仇殺了,倒也是件好事。”
崔氏道:“是,這宗周功夫高強又在娘娘陛下跟前近身伺候過當年的事也少不得他作惡,其後更是秦潭公,笃大人一直想除掉他,也不敢輕易動手,唯恐洩露公主行蹤。”
青霞先生嗯了聲,道:“所以說天地還是有公道的,多行不義必自斃。”
哪裏是自斃,明明是被人殺了的,可見這公道還是人爲的,崔氏心道,嗯了聲,“先生說的是。”
青霞先生道:“傷情你随時告訴我,郭家是軍伍出身,對這些刀劍傷最拿手,如果不行,我往京城裏打聽尋找一些名醫良藥.他和春陽都是我的學生,作爲師長關心也是理所應當。”
崔氏應聲是。
青霞先生道:“..在家養傷也好,朝廷就要派人來了,司禮監的那些人個個不好惹,雖然說她與陛下娘娘不是那麽肖像,但你我到底不如那些内侍與陛下娘娘接觸多,有些行爲舉止儀态或有肖像之處,咱們發現不了,他們或許會察覺避開總是安全的。”
崔氏再次應聲是,道:“先生思慮周全極是。”
青霞先生停頓一刻,道:“你,沒事吧?”
崔氏咦了聲擡頭道:“我?沒事啊。先生有什麽吩咐?”
青霞先生嗯了聲道:“沒事.不早了你回去吧,她傷的這麽重。”
崔氏道:“我熏了安神的藥粉,外邊也有郭懷春親自守着。”說罷施禮,“先生放心,我告辭了。”
青霞先生看着她提燈碎步而去很快消失在夜色裏,四周陷入黑暗。
“奇怪。”他道。
“先生,有什麽奇怪?”小童低聲道。
青霞先生默然一刻,道:“這個戈川.怎麽變得這麽乖巧聽話,以前可是陰陽怪氣的。”
這個小童就不知道了,他們說話的時候他都是回避的。
“或許是出了事,受驚心神慌亂。”他道。
這群武夫也沒個頭腦,遇到點事就不行了,青霞先生嗯了聲,又歎口氣,道:“我原以爲她提出自學,也多少有些志氣,至少能些許自控,沒想到”
小童聽出他聲音裏的失望,勸慰道:“..還小,先生慢慢教。”
青霞先生道:“隻能如此了走吧。”
門咯吱輕響,薛青将眼閉上,微微眯一條縫,看到薛母崔氏神态輕松的走進來,隻向床邊看了眼,就徑直走到香爐前打開扔了一把什麽東西進去.果然屋子裏的香味有異。
莫非這個崔氏不會武功,但卻是個用藥的高手?又或者這是她買來的?就在入夜時她敏銳的察覺與先前的香味不同,還好可以借着胳膊上的藥和痛來刺激自己不受影響應該是催眠的藥,對于崔氏慈母之心她是沒有懷疑的。
崔氏這是又去見那個神秘人了吧,是因爲自己受了這麽重的傷要去跟人說一說排解苦悶麽?
其實她的年紀也才三十左右,擱在現代還是個小姐姐呢,别說生孩子,連婚都不結,薛青覺得自己有機會的話勸她改嫁吧.她可不在意守節不守節的。
崔氏轉過身,咦了聲,道:“青子你怎麽沒睡?”
薛青道:“睡了一覺了傷口疼,醒了。”
睡了一覺,嗯,藥效最後抵不過傷痛也是正常的,崔氏忙走近,“怎麽樣?沒辦法啊,隻能忍忍。”她一臉憂傷坐下來用手摸着薛青的臉。
薛青嗯了聲,道:“能忍的娘别擔心。”又停頓一刻,“娘,我剛受傷昏迷的時候,來看我的人都有誰啊?是不是很多,回想起來好像亂亂的,等我好了去謝謝他們。”
青霞先生說的對,這孩子越來越大,頗在意交遊了,薛母嗯了聲,輕輕的撫着她的臉,道:“不多呀隻有郭家的老爺們,傷的這麽重,哪裏能讓人探望,添亂啊…等你好了再去謝他們吧。”
薛青哦了聲,這樣啊。
那,戈大人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