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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求各位神明,保佑我家孫子能順順利利的考上大學。”
“媽的,我喜歡那個渣男趕緊死掉。”
“保研之路一切順利維持好r,順利拿到NUDT計算機專業的offer。”
“我的所有信用卡用不完的錢和吃不完的水果蛋糕彩利妝彩妝護膚品化妝品化妝衣服靴子。”
“舉頭三尺有神明,善惡到頭終有報,多行不義必自斃!教師等着下地獄吧你們!”
“高賤婢!我詛咒你一輩子死于非命你!遭人唾棄的臭人!”
“老天吶!能不能公道一點,我八十萬棵樹啊!怎麽就成爲污染環境,怎麽就成了破壞土地啊!”
“老天爺真是不開眼,你要是長眼的話就讓那個抛棄我和孩子的男人被車撞死。”
......
那是一座奇怪的天線。
外表和普通的電視台天線沒有什麽區别。
可是它接收到的,發射出去的确都是這世間滋生出來的負能量。
看守這個天線的是一個老人。
此刻他睡了過去。
睡得很沉。
所以,那個突然出現在這裏的年輕人,随意走動,他也感覺不到任何動靜。
徐來走到那天線前,注視着那高三丈的天線。
他伸出手觸摸着天線的一根線絡。
跟随着那線絡,一根無形絲線瞬間穿過了整個藍星,朝着星空深處延伸過去。
他看見了。
看見一艘飛船正在緩緩的靠近這裏。
它選擇這麽慢的速度,應該是還在準備些什麽。
或者在考慮些什麽?
這個時間點是藍星被入侵的前夕。
藍星上的生物們還是一如既往的生活着,對即将降臨的災難與大戰全然不知。
有些麻木。
也有些......
“毀滅吧!趕緊的!請快來阻止藍星人繼續毀滅藍星吧.....”
斑斑血迹裝飾着的人類曆史令她不寒而栗,而那些思想家的卓越思考,則将她引向人性的最本質最隐秘之處。
這道聲音無形中吸引着徐來一眼望了過去。
那是在另一個城市的天線下面。
一個瘦弱的女子,用這台天線正朝着宇宙深處發射着信号。
那個天線更大,功率更強。
所以發射出去的信号自然也更快的到達了飛船那裏。
在接受到藍星訊号的時候。
它忽然間開始加速,瘋狂的朝着藍星這裏趕來。
徐來瞬間到了那處天線。
那應該是一處基地。
他沒有打攪那個女人繼續像外星發射着訊号,而是默默注視着她。
注視着她身上所發生的一切。
她叫葉文潔。
曆經劫難,一生坎坷,她經曆了動蕩的歲月,目睹父親慘死,多次被人陷害和設計。
悲劇的前半生使葉文潔厭惡人類,但她始終相信人類無法自救,必須借助人類之外的力量才能拯救人類。
葉文潔是一個極端的積極主義者,一個激進的理想主義者,身爲科學女性的她極度理性而果決,聰慧而原則性強。雖然對人類持悲觀态度認爲人性本惡,卻在行動原則上積極甚至激進對待。
認爲劣迹斑斑的人性可以被改變且是被科技更高的外星人所改變,人類的命運可以被改寫,所以哪怕爲此付出再多代價也在所不惜。
她是一個集複雜與矛盾于一身的人物,徘徊于天使與惡魔之間。
ETO的三派,降臨派想消滅人類,拯救派想通過高級文明的外星人拯救人類并将其當神來崇拜,幸存派是苟且偷生的帶路黨。
這都與葉文潔想借外星的力量改造人類不符。
葉文潔的理想是讓外星降臨地球後改造人類的道德,雖然爲此傲慢地讓全人類做出巨大犧牲,但其目的并非反人類/報複社會,恰恰相反而是拯救人類精神。雖然這個方法極端且後被證實爲天真,實質上也造成了反人類的後果,卻不能因此否定她的初衷。
女兒死亡的打擊沖淡了她的理想主義。
葉文潔也是人,而且是曆經磨難與傷痛的女人,同時也是一位母親。
女兒的存在從誕生到死亡都是作爲理性者的她心底難得的柔軟之處。
所以她并沒有把女兒死亡的犧牲歸爲自己不在乎的代價之中,而是任其在自己心中對曾堅定不移的理想産生不可愈合的裂痕。照料鄰家孩子們而體會到的人性的溫暖,也會讓她對自己早年所下人性本惡的判定産生動搖。
脫離了極端封閉環境下早年特定心境的激進和狂熱,年華的流轉和豐富的閱曆讓她沉澱下理智與滄桑,将一切歸于平淡。被歲月漸漸磨平棱角的葉文潔的對于自己的理想借外星力量改造人類社會不可能再如年輕時一般堅定不移。
一面是脆弱的喪女之母與溫柔的和藹奶奶,一面是冷酷果決的ETO統帥,雙面人生并沒有讓葉文潔就此得到安全感,内心的不安隻會随孤獨無形蔓延。加上對宇宙社會學的思考,所以在漫長的歲月中潛意識裏一定對自己的理想産生過懷疑和動搖。加上對之後的事有不好的預感,不能肯定自己的方法是最好的,所以内心深處可能會希望有更好的方法來拯救人類或者阻止自己。她研究了大半輩子宇宙社會學,終于偶然遇見了一個同時具有天文學和社會學背景的人。
所以葉文潔盡管做出了史無前例的超級背叛,但還是啓發了羅輯以推導出黑暗森林法則,給了人類文明一線生機。
......
“連你也在啊!”
徐來最終還是在葉文潔的跟前現身了。
她很驚訝,很恐懼,但很快又很堅定。
她以爲徐來是組織上的人員,發現了自己的秘密。
但她不會爲自己剛才的決定,有所後悔。
相反,此刻的她覺得自己是最正确的。
徐來平靜的站在她跟前。
這是個美麗的女人。
她的美不在外表,而是内心。
至少她曾經的美,是一般人觸碰不到的。
“能請你喝杯酒嗎?”
他忽然發出的邀請,讓葉文潔有些不知所措。
他保持着微笑的面孔,然後繼續說道:
“我對這個星球的毀滅與否沒有興趣,隻是恰好遇到了一個我仰慕已久的人,所以想請她喝一杯。這個想法不過分吧?”
葉文潔注視着眼前的男人。
他的眼睛裏,仿佛藏着這世間所有的一切。
所以,世間所有的一切在他眼中也是絕對透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