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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剛來這裏的時候。
徐來就感知到了他不太喜歡的氣息。
神的氣息。
一如既往的讓人讨厭。
即使已經很淡薄了。
但他依舊還是嗅到了。
直犯惡心。
爲了方便行事,他需要一具肉身打掩護。
然而真正讓徐來生出那麽一絲警覺的卻是三句話:
“朝中有人好佐官,家有好狗門不栓。”
“平生行善人不知,一朝出錯天下聞。”
“槽裏無食牛拱牛,分贓不均狗咬狗。”
說這話的是一個沿街乞讨的乞丐。
這世上什麽樣的人才會去做乞丐呢?
有人說多爲乞丐,無社會勞動力之人。
可到底是先成了殘疾,才做了乞丐;還是做了乞丐之後,才成了殘疾呢?
這是個問題。
徐來上前幾步,攔下那乞丐。
“我有問題。”
乞丐伸出碗。
徐來懂得規矩。
一張鈔票放進碗裏。
乞丐看了一眼,說道:
“一張一句話。”
“那三句話從何而來?”
“廟裏。”
“哪座廟?”
“這是第二個問題。”
徐來又放了一張。
乞丐繼續回答:
“城外觀音廟。”
徐來再放了一張:
“何人所言?”
乞丐最後回答:
“一個快死的和尚。”
乞丐收下三張鈔票,他曉得這是這人最後的問題。
二人各走兩邊,漸遠。
這便是路人。
可乞丐明白,問問題的那個人恐怕和那個快死的和尚成不了路人了。
下一刻。
徐來便尋到了那觀音廟前。
那算不得完整的廟宇。
半邊廟觀都已經塌了。
殘餘的半邊,微微顫顫,随時要倒下的樣子。
正如那乞丐所言,廟中有一個和尚。
“得道高僧?”
徐來站在廟外,沒有踏進廟門半步:“這個世道能有你這般存在,算是這個星球的僥幸,還是榮幸呢?”
“尊駕能降臨藍星,當屬藍星的榮幸,也屬藍星的僥幸。”
和尚背對着徐來,他回答道。
“那三句話的領悟不錯......”
徐來言道:“我喜歡通透的人,所以過來瞧瞧。”
“世人若都能如尊駕一般喜歡通透,那世間或許不是樂土,已成樂土。”
和尚歎息道:
“可惜,世間不多了。這一天,我是瞧不見了。”
他再度歎息。
他遁入空門七十餘年,曆經三百八十九難。
臨終之際,他終于觸摸到了空門的邊緣。
他就要踏進空門,忍不住對衆神佛,道念他們的佛号之時。
卻忽然驚恐。
因爲他發現自己的體内傳來齒輪轉動的聲音。
大就是好多,就是美。
引擎轟動一次,大道維爾不減。
引擎轟動兩次,機械的生命得以永恒。
禮贊南無加特林菩薩。
六管就是六道。
大慈大悲渡化世人。
皈依我佛。
一道道奇怪的聲音不斷的鑽進了他的腦中。
其中讓他聽得最清楚,記得最清楚的便是那句:
“你無法成爲真正的佛,因爲你隻是一個機器。”
難道,機器就可以做佛了嗎?
一切皆有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神佛造了人,人造了機器。
爲何人可以成佛,而機器不能?
和尚開始變得惶恐,不安,焦躁:
“爲什麽?尊駕可知爲什麽?”
“你應該欣慰。”
徐來笑道。
和尚不明白他爲何在笑。
徐來說:
“肉體皆是筋骨,他介意身體構造,那他就沒有真正得道。如此神佛,不做也罷!”
一語驚醒夢中人。
和尚忽然從沉溺的道中清醒過來。
他終于轉過身,震驚的看着徐來。
這是個清醒的存在。
“敢問閣下.....怎麽稱呼?”
和尚尊敬的問道。
“我叫徐來,你可以喚我九千歲。”
徐來言道:
“我生是魔王,死是魔王,自由是魔王,被囚是魔王,在黑夜是魔王,于光明也是魔王。你明白什麽意思了嗎?”
和尚點頭:“老僧了然了。”
“我點醒了你的道。”
徐來緩緩盤坐在廟門前,然後注視着和尚:“那麽你也該跟我講講你該說的故事了吧......”
和尚面朝徐來坐定。
他微微閉眼,再度張開,随後緩緩回憶着自己的一生:
“造我的人是什麽人,這一點,我記不太清了。更像是被人故意抹去了這段記憶,但可以确定,他們不是藍星上的生物。他們冰冷,單純,能一眼看清楚他們的欲望,所思,所求。不像藍星這裏的人類......這裏的人很複雜,他們堅持着勿以善小而不爲,勿以惡小而爲之的理念,卻活在一個好人肯定做過某個壞事,一個壞人也曾有過一絲善念的世界秩序當中.......”
“我應該不是僅有的一個,我記憶中有好多像我這樣的機器,被派遣到了這裏。他們有和我一樣去學佛,也有學别的東西的.....”
“他們派我來的目的,起初我已經忘記了。如今我應該是想起來了。”
“就是要成佛。”
“讓我記起自己是個機器的事實。”
和尚沉默。
他問徐來:“尊駕大能,可有觀前後的能力?”
“有是有。”
徐來說:“目标物連自己都不清楚的東西,我看到的也僅僅隻是一個模糊的大概。就好像,一張照片,它本身的像素就不高,我就算是再放大,它的像素也不會增大太多。”
和尚明白:“的确是有些強求了。”
“不過,過來你這一天,對我來說也并非一無所獲。”
徐來言道:“至少讓我清楚,這顆藍色星球,昔日也有過宗教影響。有道,有佛,有基督......可是後來怎麽就沒了呢?”
“尊駕的意思是他們會消除這些信仰?”
和尚有些驚訝的看着徐來。
徐來笑道:“你都差點成佛了,自然就曉得信仰之力有多強大。更何況他們呢?”
徐來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塵,然後說道:“今天的問題就到這裏吧!晚上,我約了人去喝酒。你一個出家人,酒對你來說,沒什麽誘惑,便不邀請你了。倘若可以的話,可否請你幫我一個忙。”
“能爲您效勞,是我的榮幸。”
“這種客套的話就少說了,能辦正事就好。”
“謹記尊駕教誨。”
“黑森林知道嗎?”
“黑森林?”
瞧着黑森林疑惑的眼神。
徐來已經确定了:“看來你不知道。”
這就怪了。
很多年後的黑森林,顯然絕非是百年生成,那此刻應該也在。
徐來路上問了許多人,無一人得知。
除了司機老王。
徐來暫時沒有過去查看39路公交車終點站那個黑森林。
他偶然尋得這個和尚,應該是當地的高人了。
他竟然也不知道。
難道此刻黑森林與後來的黑森林有所不同嗎?
“能否勞你坐39路公交車去趟黑森林。”
徐來對和尚說道:
“不要太深入,一旦遇到自己覺得應付不了的危險,回來告訴我便好。”
和尚點頭:
“尊駕的安排,和尚立刻照辦。”
“你有一天的時間,可以慢慢去。”
徐來轉身。
離開了那座觀音廟。
再度回到了拐子李街,附近的酒吧。
子良已經在那裏等着自己。
他還專門抽空回家打扮了一下。
白襯衫,黑西褲。
襯衫塞在褲子裏面,褲子提得好高。
頭發還梳了中分。
啊,我去.....
徐來忍不住嫌棄了一眼。
這還是他以後要合作的子良嗎?
好蠢的樣子啊!
打了個響指。
在子良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将他的樣子變得稍微正常了一點。
至于這一點......
也是在子良被迫接手了酒吧,從徐來口中得知,他用一個酒吧當租金,借用子良的肉身活動一段時間。
“我需要冷靜一下。”
子良去了衛生間。
這才在鏡子裏面瞧見了自己的衣服,發型都變了。
什麽時候的事情?
他已經不記得了。
這家夥,到底是個什麽魔王?
衛生間外,傳來徐來敲門聲:
“你有一晚上的時間考慮,我還有些事,先走一步。明天這個時候,我會來找你要答複,要是我忘了,你可以再多考慮幾天。”
說罷。
外面就沒聲了。
子良開門後,那個徐來果真已經離開了。
他暗松了一口氣。
借肉身?
這種裏面也不會寫得套路怎麽就發生在自己身上呢?
要是在裏面,不是借,而是直接被奪舍了。
哪裏還有這般客客氣氣的給你送酒吧,然後跟你好商好量。
至于這麽費勁嗎?
這麽厲害的一個人,幹脆動手不就好了。
難道是自己身上有什麽特殊的地方,所以對方不敢輕易動手。
想到這裏,子良竟然有了一點莫名自信:
“難道我有主角光環什麽的嗎?”
莫名的自信變得更加強烈了。
......
話說另外一邊。
見到了小時候自己的八神太一起初是驚喜的。
但很快,他就有些苦逼了。
因爲他和黑炭都找不到徐來的。
沒有徐來可咋辦。
誰管他們吃飯啊?
誰管他們住宿啊?
黑炭也是頭疼。
不應該啊!那個大魔頭那麽厲害,應該能找到他們的啊?
怎麽到現在都沒影了呢?
“要不,去你家?”
黑炭向八神太一建議道。
“呵呵,你覺得我回得去嗎?”
八神太一無奈。
畢竟現在的他該以什麽身份回家去呢?
再三思索之後,黑炭說:
“實在不行,咱們就沿街乞讨。這方面我有經驗,保證你餓不死。”
但在此之前,黑炭建議他們去拐子李街看一看。
他印象中徐來經常出沒在那裏。
等他們到了拐子李街的時候,就聽說了那裏的銀行被搶的事情。
根據當時在場銀行女職員回憶:
“劫犯是一個很帥的年輕人,臉色慘白,一副快死的樣子,不過他好帥的,真的好帥。”
黑炭可不覺得徐來帥。
就在他打算離開時,又聽到女職員回憶說:
“從沒有見到過這麽禮貌的劫匪,他很紳士,瞧見我的衣服有破洞,還專門脫下了别人的衣服給我披上。并且安慰我們,他隻是搶錢,不會對我們做什麽的。雖然我不知道他帶我們銀行的一位女職員進衛生間做了什麽?但有一點可以确定,他絕對不是那種看顔值的人......即使那個女職員被稱作我們銀行的行花。但我可不覺得她哪裏有我漂亮......”
女職員說着,扭動了一下自己肥碩的腰肢。
或許找一個讓你覺得漂亮的人不容易,但找一個比你瘦的人絕對很容易。
黑炭白了一眼那個胖胖女職員。
要是自己是劫匪,肯定也會讓她穿好衣服。
實在是太辣眼睛了。
女職員最後說:
“他說他叫徐來,讓我們告訴警察,他的名字,這樣責任就會落在我們身上了。”
好吧!
這麽明顯的提示,想不是都難了。
徐來真的在這裏出現過。
“可千歲爺搶銀行幹嘛呢?”
八神太一不理解。
“搶銀行幹嘛?當然是搶錢啊?”
黑炭言道:
“你吃飯睡覺不需要花錢的嗎?”
“他那麽厲害,不能直接變出來錢嗎?”
八神太一說,這是他對九千歲徐來一個錯誤的印象。
黑炭必須要糾正:“這種變化都是幻術,障眼法,不是真的。再說,變出來的錢哪裏有搶出來的錢,花着舒服啊。”
八神太一能理解前半句,後半句就不太明白了。
最後,兩人沿着拐子李街逐個區域的尋找着九千歲的身影。
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找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這時,黑炭的徽章亮了。
是電話。
徽章具有臨時聯絡功能,就類似小型發射台一般,因爲是小型,所以覆蓋面積不大。
但這一點恰好說明,徐來就在附近。
“找到了。”
黑炭對八神太一說道:
“千歲爺,讓咱們去隔壁街的一家酒館去碰面。”
“我酒量不是特别好。”
八神太一說:“而且我剛醒過來,醫生不讓飲酒的。”
“沒人讓你喝酒。”
黑炭無奈的跳到八神太一的肩膀上,用爪子使勁的拍了拍他的腦袋。
......
那是街邊,最普通不過的一家小酒館。
接近貧民區域。
酒水便宜,下酒菜也便宜。
口感适中。
所以,在這裏停腳的客人挺多。
多數都是沒錢的人。
像徐來這樣打扮的如此規整的紳士,倒是極少出現的。
酒保露出禮貌的笑容:
“請問先生,您需要點什麽?”
徐來并沒有直接點酒。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酒館裏挂着的一幅畫。
那是一堆幹草油畫。
當作擺設,擺在酒架旁邊,和其餘一些在徐來看來連畫都算不上的東西擺在一起。
這一點,讓他看着很惡心。
“這幅畫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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