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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藍藍的天空銀河裏,有隻小白船
船上有棵桂花樹,白兔在遊玩
槳兒槳兒看不見,船上也沒帆
飄呀飄呀,飄向西天
......”
這是徐來第一次唱歌。
給一個陌生的小女孩唱歌。
就在那雨中的公共汽車站牌的雨棚下面。
小女孩很認真的傾聽着,手中擺着一個醜陋的機器人娃娃,一臉歡喜,多半是極其喜歡徐來唱得這首不知名的童謠。
而另外一直手中則拿着一隻小白船。
沒錯,就是剛才在流動積水上漂遊得的小白船。
那一刻。
當她伸出手想要去撿起馬路積水中漂遊的小白船時。
她距離死隻剩下三十厘米的距離。
一個正常成人大約的身體厚度。
或者稍稍多那麽一點。
可就是這點距離。
讓生與死變成了沒能相交的兩件事情。
一旁的陰間使者愣了。
徐茴驚了。
連徐來也怪異的笑了一句:“有點意思啊......”
驚險将車停住的司機打開窗戶吼着,他吓得不敢下車。生怕他真的撞到了什麽!
一旁的老奶奶從神神叨叨中醒過來,急忙去拉小女孩。至于中年大叔,終于有車停下了,他毫不猶豫的鑽了進去。
“趕緊,去華豐大廈。”
“我下班了。”
“我加錢。”
“好嘞,您坐好,請系好安全帶。”
車子載着中年大叔走了。
片刻後,老奶奶也上了她要乘坐公交車,臨上車時,叮囑小姑娘不要再往馬路上走,甚至她還想叮囑徐來能否幫忙看一下這個孩子。
沒等她開口,徐來禮貌點點頭:“您放心慢走,我的車還要很久到,保證讓這個孩子先上車。”
老奶奶這才放心坐上車。
徐來扭頭,看這一旁有些怕生的小女孩。
看着她撿起來的那隻差點要了她小命的小白船。
“叔叔給你唱首歌好不好?”
他不算是在征求小女孩的意見,便随即唱了起來。
“......
藍藍的天空銀河裏,有隻小白船
船上有棵桂花樹,白兔在遊玩
槳兒槳兒看不見,船上也沒帆
飄呀飄呀,飄向西天
......”
歌唱得一般。
但小女孩很喜歡。
“叔叔,這是什麽歌?”
“你想學?”
“嗯嗯,我想學會了之後,唱歌媽媽聽!”
“那叔叔可以教你,但是你得送叔叔一件禮物哦。”
“你是要這隻小白船嗎?”
“真聰明。”
“可是人家好喜歡。”
“那我就要這個機器人咯。”
“那還是小白船吧!”
徐來從小女孩手裏面接過小白船,輕輕的握在手裏面,然後再度跟小女孩唱了兩遍。小女孩很清楚,兩遍的功夫也就學會了。
整個過程當中,那個陰間使者咬牙,恨恨的站在那裏。
眼神裏竟是憤怒。
如約的将小女孩送上公交車之後,站牌這裏便隻剩下徐來一人。
他瞧了瞧那位陰間使者,這家夥似乎還不肯放棄竟然打算追着公交車而去。
然而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他的肩膀上搭了一隻手。
他震驚的回頭,注視着徐來“你能看到我?”
徐來面帶微笑,心平氣和的勸道:
“既然天意如此,你又何必強求呢?”
原來是讓自己放棄帶走小女孩啊!
哼!
不管你是誰,耽誤老子業績,就是找死!
“要你多管!”
他一把擺開了徐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繼續去追公交車。
歎氣。
無奈。
徐來輕輕的搖搖頭:
“本來今天吃得挺飽的......非逼着我加餐啊!”
“當然,要是你喜歡,可以送給你。畢竟,這個陰間使者級别很低,你勉強能對付得了......”
話音剛落。
一抹黑氣從手杖中鑽出,朝着陰間使者追去。
徐來又歎了一口氣:
“太年輕啊!就是容易着急。”
他伸手一揮,用手指将手杖彈到了黑氣那裏。
徐茴從中緩緩現身,将手杖穩穩抓住。
“帶個武器,你勝算多一些。”
徐茴點頭,再度朝着陰間使者追去。
這一下,站牌這裏就真的隻剩下自己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隻小白船上面。
紙張普通,卻顔色極緻。
一種極緻的白色。
仿佛世間其餘的一切在它的面前,都是黑色的。
若是有光,必然是一片皎潔。
雨水侵蝕了它的外表,但裏層卻是依舊保持着幹涸。
徐來瞧見一丁點墨汁的痕迹,摩挲了兩下,裏面還有股腥味。
不易察覺。
他将小白船展開。
露出裏面用和着血腥的墨汁寫下的“您好”兩個字眼。
白紙緩緩挪開。
徐來望向了馬路的對面。
一把黑傘。
一身黑衣。
與徐來這一身普通休閑打扮相比,對方顯然氣派多了。
徐來瞧着那人,陰雨之中,如同是一座黑峰一般立在那裏。
來往的車輛瞧不見他,隻有一些特殊的人群能注意到他的存在。
不巧,徐來便是這特殊人群中的一位。
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應。
平靜到,甚至連這場陰雨都忽視了他的存在。
徐來将小白船輕輕的折回原來的樣子。
輕輕的放到了馬路上積水流動區域。
那原本隻會順着馬路兩側比較低窪區域漂流的小船,竟然想是有了船員,有了大副,有了船長,有了雙腿一般,朝着馬路橫穿過去。
一路躲避着那些極速行駛過的車輛。
徑直的到達了黑傘下那黑衣人的腳跟前。
陰雨遮住了他的面孔,瞧不出他的神色。
但想必也是有些驚訝的。
他俯身,将小白船撿起來。
裏面腥味重了,墨汁的痕迹也多了。
他攤開了小白船。
那原本隻有“你好”兩字的白紙上,竟然多了三個血紅大字:
“想死嗎?”
下一刻。
嘭的一下。
白紙紅字,燃成了一團烈火。
化成灰燼,與雨水混在一起,流進了下水道裏。
他再擡頭,望向對面。
站牌下已經空無一人,不遠處,隻有一輛漸漸遠離市區的39路公交車。
片刻後,一個手裏拿着一根奇怪手杖。
一手拽着一根黑色鐵鏈,鐵鏈上拖着一個黑衣男子的......女孩出現在站牌下。
女孩應該隻有十七八歲。
她左右環顧,像是在找誰,卻沒能找到。
當她對注意到對面的他時,沖着這邊喊道:
“你有沒有瞧見一個家夥,長得一副活不久的樣子?”
他猶豫了一下,指着不遠處漸漸模糊的39路公交車。
女孩道了一聲謝。
扛着手杖,拖着黑衣男子,快速的朝着那輛公交車追趕過去。
至于他......
已然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