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優雅的環境,精緻的牛排,外加一杯口味獨到的咖啡這就是這間咖啡廳的口碑所在。
當然,如果能再來一段好聽的鋼琴曲,那便更美妙了。
但此刻,已經有不少客人的咖啡廳,除了絲絲讓人不悅的嘈雜之外,還隐隐約約有人再痛苦的呻吟着。
循着呻吟聲看去,那是靠近窗邊,僻靜角落裏的一桌客人。
兩個看上去年紀相仿的年輕人。
“噓......可千萬不要出聲。”
就在子良痛的,即将忍不住慘叫出來的時候。
他對面的徐來緩緩的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别人看到,肯定會報警的。警察來了,要是再意外的把咱們身份給調查出來......啧,你說組織上會放過我們嗎?我是無所謂啊!畢竟沒兩個月可活了,你呢?大好年華歲月啊!還在等着你呢......”
他笑着,給足了子良考慮好的時間。
然後,将子良面前還沒有動過牛排和自己空盤子對換了一下。
用手中沾着上盤牛排所剩油漬的刀叉指着面前這看似無比美味的牛排,切了兩口,一同塞到了嘴裏面,仔細品味的嚼了半天,連連誇贊道:
“啧啧......這牛排很有嚼勁,就這兩口下去,頓時讓我對呆在這個星球的興趣變濃了......”
他一邊輕聲細語的說着,一邊細嚼慢咽的吃着。
子良咬着牙,極力的控制着自己,不讓自己因爲痛苦而發出聲音。
縱使青筋暴起,額頭已經疼出冷汗。
他依舊在撐着。
因爲比起眼前的這點痛苦,暴露身份帶來危險程度,遠大于此。
想象一下暴露身份,被組織追殺的畫面。
眼下的這點痛就立刻不算什麽了。
“你變了......”
子良忍痛吃力的說道。
“我應該早點發現的。”
省了一輩子的徐來,不會這樣大手大腳,又是牛排,又是紅酒。
苦了一輩子的徐來,壓根不會享受生活,隻會工作,隻會學習。
或許是癌症讓一個人大腦失了常。
或許是絕症最終将一個原本柔軟善良的人變得狠辣起來,并且産生了非常強烈的反社會人格苗頭。
一副想要徹底報複社會的樣子,在徐來的臉上,在子良的認知裏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然而他所認爲的并非是他真正以爲的。
徐來繼續嚼着讓他根本停不下嘴來的牛排,很享受肉絲在兩排牙齒間逐漸嚼來嚼去的感覺。
“來這裏之前,一個小姑娘告訴我,善良和正義已經拯救不了這個世界。這個世界需要的是一個狠辣無情的惡魔。狠辣,無情.......”
“至少我旗下簽約的救世主,不會以惡魔自稱。”
子良試圖靠自己把插在自己手上的叉子給拔下來。
但徐來插得實在是太深了,幾乎和桌子完美的融在一起。
隻要他一碰,便是一陣劇痛。
徐來完全沒有在意子良想要靠自己掙脫的動作,他繼續嚼着牛排,繼續語氣淡淡的說着:
“所以說......救世主在你那邊看來就是一種職業。”
既然無法掙脫,子良也隻能暫時先忍着痛,回答着徐來的問題:“可以這樣認爲。”
“你們需要的業績是什麽?能簡單說明一下嗎?”
那看似平淡如常的表情,沒有波瀾,沒有起伏,隻有在品嘗牛排的時候,會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
似乎比起别的,吃這件事對他來說尤爲重要。
子良忍着痛,将所謂業績再度跟徐來說明。
即使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強調這些。
但由于眼下,手被人用叉子釘在桌子上,他不得不用最簡短的話說明這些。
“初期業績自然就是由殺死的外星人數量決定的,而在初期之後,經過組織的考核,會給你再度投入更多資源,甚至經濟支持,幫你創立一個事務所。由此來一步步提升你的影響力......”
話的内容很多,徐來也沒有認真到把每一字每一句都聽進耳朵裏。
無論是做人,還是做鬼,耐性差一直都是他的缺點。
有不少人,或者鬼勸他改一改這個問題。
抱歉!
有缺點是我的問題。
但能不能接受是你們的問題。
徐來嚼着一塊牛排,就着一口紅酒,環顧了一眼咖啡廳。
看着四周逐漸變多客人。
他可不太希望兩人談話引來不必要的注意,從而讓這具剛奪舍來的肉身就因爲暴露身份而被迫放棄。
他打斷了子良,然後按照自己的分析,用輕緩緩的語氣說道:
“我幫你理一理。”
“殺人需要成本,殺外星人成本顯然更高一些。”
“開事務所需要成本,開一個表面做好事,背地裏卻是暗殺外星人的事務所,更需要成本。”
“提升地位需要殺外星人,但想要地位更加顯著的提升那就不能隻是殺殺外星人那麽簡單了。”
“得讓他們相信救世主的存在。”
“相信救世主的無所不能。”
“相信救世主的無所畏懼。”
“相信拯救這個世界的隻能是救世主。”
“那如果是這樣......你不覺得你們給的初期投入,太少了嗎?”
徐來的話不難理解。
但子良總覺得背後還有另外一層意思。
尤其是最後一句:
“你什麽意思?”
徐來嚼着牛排,背往靠椅上輕輕的靠了一靠,看樣子有些吃累了。
暫時想休息一下。
但依舊還是先把最嘴裏的牛排嚼到剛好合适下咽,才肯繼續說話:
“意思很簡單.....能不能給我換一個外挂。”
“你說什麽?”
子良瞪大了眼睛,顯然徐來這樣的要求再度超出了他對徐來原本的認知。
徐來沒有着急動下一塊牛排,但卻在仔細挑選該動那一塊:
“我是說我這個變身徽章,真的好沒勁啊!能不能給我再配備一個更有勁的......”
一個懂得美食的人,會将一盤看似沒有區别的食物進行劃分。
劃分入口的順序。
這樣的順序決定了它所能帶給品嘗者的口感是好是壞。
顯然,徐來想要讓這個牛排徹底發揮出它十足的口感,便要多花一點時間研究一下。
對面的子良,被徐來的種種變化,不斷刺激着,甚至在這一刻發出的一絲警告:
“從來沒有救世主敢跟組織上提要求。你是第一個.......”
并且是第一個敢對中介人動手的救世主!
可徐來回應他的依舊是他完全不在意的表情,以及很少會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那道目光充斥着對食物的渴望,周遭其餘的事情,便隻能在邊角......先排隊。
“所以,除了我,他們都不配做救世主!”
依舊是沒有擡頭。
依舊是毫無征兆,猝不及防。
徐來又用子良面前的另一把刀釘住了他另一隻手。
“好事成雙。這隻手被釘了一下,另一隻手不被插一下,它會吃醋的。”
徐來嘴巴微微咧開,面帶微笑。
子良也咧開了嘴,卻不敢發出一丁點痛苦的聲音,更别說慘叫了。
但人的忍耐是有極限的。
所以徐來不忘了再度提醒他要小聲點。
此刻已經疼得呲牙咧嘴的子良,強忍着痛,從牙齒縫裏蹦出來一句:
“我說過,規矩是組織上定的,你立個投名狀回來,我怎麽去替你争取資源?”
“隻要殺一個外星人,就好了,是嗎?你早說啊!害得自己受這罪!”
“你......”
混蛋!
子良在心底把徐來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遍。
這種事情,他早就說過!并且不止一次兩次!
王八蛋。
想要報複自己,能不能找個好一點的理由。
可讓子良想不到的是,這家夥竟然又在裝傻,傻到去問:
“這徽章是怎麽用的?”
不要問了!
這種話他媽的怎麽能從你的嘴巴裏面說出來啊!
子良臉上的痛苦表情已經接近了扭曲。
不僅僅是肉體上的,更多的還是來自于心理上的折磨。
“這都三年了,你連徽章是怎麽用的,都不知道?”
“對啊!”
他沒有扯謊。
即使是原本徐茴,以及這枚徽章最早的主人徐來也沒有仔細研究過這枚徽章。
隻是知道能利用它變化一個模樣。
其餘便沒什麽可研究了。
對于這對兄妹來說,做救世主,遠遠沒有陪伴在對方身邊,安安穩穩過一生更重要。
......
不管如何,子良終究還是一個合格中介人。
既然旗下簽約救世主蠢,那自己不能跟着對方一起蠢。
他解釋!
解釋好了吧!
咬着牙,再度開始用簡單的方式講述一遍徽章的效果。
......
按照子良的提示。
現在的徐來,用手指輕輕的摩擦了一下徽章中心的紋路。
那是一個古怪的符。
像是某種古老的印記。
下一刻,徽章像是被激活了。
一道數據面闆出現在徐來腦海中。
救世主資料載入中......
姓名:徐來
排名:17369位
基礎能力:擁有變身能力可變身爲已有權限的異性
已有變身數據:0個
特殊能力:無
初步評估:處變不驚,過目不忘,責任心強
已有戰績:0勝,0負隐藏數據:365平
......
這徽章帶給徐來的觸動感,很一般。
這種垃圾的能力,換做平常,他連看都不願意看一眼。
可是......
“365平?”
瞧到已有戰績中的隐藏數據,徐來微微一愣。
子良以爲徐來也是0勝0負這個戰績愣住了,開口說道:
“哼,不殺死一個外星人,數據無法上漲,排名無法晉升,組織上會樂意嗎?”
然而他的話,卻再度遭到徐來的嘲諷:
“所以說你蠢啊!”
徐來從徐茴的記憶當中,不曾尋到過有關她戰鬥的記憶。
他不相信徐茴有删除自己記憶的能力。
那麽唯一的解釋,就是這0勝0負365平的數據隻能是之前那個徐來的。
或許是因爲兄妹倆基因相似的緣故,所以這戰績也繼承了下來。
可是徐來真正擁有變身徽章的時間也就不到一年。
難道說那個已經死去的家夥,在擁有變身徽章期間,前後經曆了365次戰鬥,幾乎是一天一場的頻率,而且都以打平的結果告終。
這看似沒有勝績的戰績,然而卻讓人細思恐極。
看來這個星球的人似乎也沒那麽簡單。
尤其是面前這個中介人......
不得不說,子良能坐上中介人的位置也自然非同一般。
這才沒多久的功夫,便已經适應了雙手被釘在桌子上的痛苦。
已然可以自由呼吸,除了雙手被刀叉釘在那裏,被束縛着,其餘再沒什麽異常。
甚至連滲出來的鮮血都被吸收了回去。
他平靜的瞧着窗外的街道。
有人,也有外星人。
一切都看似如此的和平安穩。
藍星人有藍星人的活法,外星人也有外星人的活法,它們在盡量的不去幹擾到對方。
其中有一隊人,稍稍紮眼一些。
領頭是一個外星人,像是一名高官。
身後則是一小隊警察,手持警棍,保衛着他的安全。
極其忠心的樣子。
此番畫面,子良看後,一臉的不恥:
“你瞧,這些家夥明明都是外星人走狗!”
“可是他們一來,所有人都覺得......安全了!”
“顯然是把他們看作是維護世界和平的英雄。”
“維護誰的世界?維護誰的和平?他們壓根就沒去思考這些......就是因爲他們沒了救世主,一個真正意義上能讓他們醒悟的救世主!”
徐來撓了撓耳後根。
似乎聽明白,似乎又完全沒有聽進去。
“總而言之,就是得殺個外星人,立個投名狀!”
他又重複了一遍子良所說的要求。
“隻要你能殺個外星人,立個投名狀!别說給你換個外挂,我能額外給你補一個外挂!前提是你得能殺一個......”
子良順着徐來忽然指向窗外的手指瞧過去,大緻判斷出徐來所指正是那個被一堆警察保護着的外星人高官。
“您覺得那個外星人怎麽樣?好像很拽的樣子。”
“我最恨的就是這些自認爲血統高貴的外星人高官了......”
子良忽然心頭一緊,瞪大眼看着正仔細的打量着那個外星人高官的徐來:
“你想幹嘛?我勸你,這裏人多,你可不要亂來!我可不想暴露身份!”
“怎麽會!”
徐來這家夥眯着眼笑呵呵的說道:“哪能我說他死,他就能死掉的啊......”
這人話裏的陰陽怪氣,讓子良渾身打了一個冷顫,好像聽到一聲輕飄飄的冷笑,緊接着,窗外街道上,那原本還好好走在路上的外星人忽然痛苦的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未等到身邊警察查看出究竟,便蹬了蹬腿,立時沒了性命。
“哎喲,這人怎麽就突然死了?瞧着我這烏鴉嘴......對咯,用烏鴉嘴把人說死的,算人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