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太妃松了口氣,合十行過禮,起身回房。
剛進房間,她就被捂住了嘴。
還好她有心理準備,很快就穩住了。
“姨母如此鎮定,看來這一年的清修,大有好處啊!”燕承淡淡的聲音傳來,同時按着她的手松開了。
柳太妃堆出笑容,轉身看向身後。
屋裏沒有點燈,隻有檐下微弱的燈光照進來,映出一個朦胧的影子。
“阿承,你總算來了。一年沒見,你過得還好嗎?”
燕承平靜地回答:“說不上多好,但總算順利。”
柳太妃大感欣慰的樣子:“你好就好。你不知道,這一年來,姨母每天都在爲你祈福,希望佛祖保佑你平安順遂。”
燕承發出一聲輕笑:“是嗎?多謝姨母關懷。”
柳太妃還想說些甜言蜜語,好歹拉近一點關系,卻被燕承打斷了:“我今晚前來,冒了極大的險,就不跟姨母叙舊了。不知姨母非要見我,可有重要的事?”
柳太妃忙道:“也沒什麽,隻是徐三近日頻頻來訪,我想着跟你說一聲爲好。”
燕承在心裏嗤笑一聲,要不是他特意讓人來問,她會提起?
“原來是這個,聽說她并沒有欺辱姨母,想來也不要緊。”
“話是這麽說,可姨母擔心你啊!徐三詭計多端,誰知道她打的什麽主意?”
燕承盯着她看了兩眼,方才回道:“熙兒是怎麽被她收買的,想來姨母心中有數。”
柳太妃解釋:“這你放心,你是姨母唯一的親人了,你好姨母才有指望,難道徐三上位了還會寬待我不成?”
燕承點點頭:“姨母不糊塗就好。”
看他态度不錯,柳太妃心中大爲放松,說起徐吟每回來的表現,師太嬷嬷們對她的态度也大爲改善等等,又暗示自己日子清苦。
燕承心中厭煩,語氣仍然溫和:“是我的疏忽,先前宮人盯得緊,我也不好送東西來。想來母親那邊已經放松了,過些日子我想想辦法。”
柳太妃大爲好高興:“你有這份心,姨母就安心了。”随後試探着問,“不知下回見你是什麽時候?”
燕承答道:“今時不同往日,我留宿宮中不便,更不用說半夜外出。姨母安心等着就是,太元宮雖然清苦,但也沒有欺淩于你,回頭我叫人照拂于你,想來日子就好過了。”
柳太妃歎了口氣:“卻不知我何日能踏出太元宮。”
燕承壓下心中不悅,回道:“姨母急什麽?如今父親才剛剛登位,總要我地位穩妥些才好做事,你說是不是?”
柳太妃勉強滿意:“你說的有理。自古以來太子難當,何況你還有那樣一個兄弟。”
燕承被她這句刺了一下,緩了緩,說道:“行了,我出來太久,被人發現就不好了。姨母保重。”
說完,也不等柳太妃回應,便向窗外的心腹使了個眼色,在他的幫助下悄悄出去了。
柳太妃看着空蕩蕩的房間,半出一句:“說來說去,還不是怕徐三,呵。”
……
徐吟得知消息,已經是第二天。
齊涵難得進宮一趟,聽了個正着,問她:“王妃打算怎麽辦?要告訴陛下嗎?”
徐吟搖頭:“皇宮是陛下的皇宮,想必他早就知道了。”
齊涵一喜:“那……”
“我們什麽也不要做。”徐吟打斷她,“先給陛下一些緩沖的時間吧。”
齊涵想了想,贊道:“王妃高明,想必陛下從來沒想過這件事,這會兒必定心情複雜,旁人做多隻會錯多,引來陛下不喜。”
徐吟點頭。她最擔心的,就是這件事留有後患,最終害了皇後。現在明德帝插手,必定不容許旁人傷害皇後,她大可以放手了。
至于明德帝與燕承父子之間的事,她管不着也不想管。
“别提這個了,說說你吧,成親兩個月了,感覺如何?”
齊涵臉上閃過一絲不好意思:“沒、沒什麽好說的,就這樣。”
難得看她如此羞澀,徐吟反倒更有興趣逗一逗:“怎麽,杜将軍對你不好嗎?我瞧他一把年紀,應該比莽撞少年細心才是。你放心,回頭我去說他。”
齊涵更不好意思了:“挺好的……哎,王妃别問了……”
……
進入七月,徐吟的身子重了起來。
直到這時,她才感覺到孕期的辛苦。孩子在肚子裏拳打腳踢的,肚皮撐得利害,走路也不像原來那麽靈便。
皇後說:“這孩子像他爹,我懷着阿淩的時候,後幾個月也是這樣,時常半夜被他鬧醒,睡都沒法睡。”
徐吟莞爾:“原來他讓母親吃了這麽多苦,等他回來打一頓出出氣。”
說到這個,皇後關切地問:“近來戰況如何?今年能打完嗎?”
徐吟回答:“阿淩已經說動東江出兵,決戰就在眼前了,順利的話,大概九月吧。”
皇後點點頭:“等他回來,正好孩子出生。一個人撐過孕期,真是辛苦你了。”
徐吟笑道:“哪裏是一個人?從頭到尾都是母親照料,我自己一分心思都不用動,省力得很。”
皇後高興:“你這孩子,說話越來越好聽了。”
這時,外頭傳來響動:“陛下回宮了。”
皇後愣了一下,起身相迎:“今天怎麽這麽早?”
太陽都還沒落山呢,往常他都是用過晚膳,再理政一個時辰才回來的。
明德帝坐下來才道:“想來近日太過勞累,舊傷隐隐作痛,索性就回來休息了。”
皇後一驚:“舊傷複發了?你怎麽不早說?快,去請太醫。”
明德帝叫住宮人,回道:“不用,已經讓太醫看過了。不是什麽大問題,休息休息就好。”
話雖如此,皇後豈能不憂心?圍着明德帝便是一頓唠叨。
看到明德帝臉上挂不住,徐吟知趣地起身告退了。
出了紫宸殿,小滿不由感歎:“陛下和娘娘感情真好。”
徐吟笑着點頭,心裏卻生出一絲疑惑:明德帝的傷是她盯着養好的,軍醫明明跟她說過,沒留下什麽後患,怎麽突然就複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