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妃答道:“原本要去的,後來有别的事忙,就改了時間。”
“那母親去的時候,順便帶上我吧?”
昭王妃和謝氏都詫異地看向她,她平日可不是喜歡進宮的人。
徐吟若無其事地微笑:“我也許久沒見柳小姐了,專門進宮一趟又太慎重了,順便跟着母親去玩一玩。”
昭王妃笑了:“也是,你公務那麽多,是該抽時間散散。”
正好第二日休沐,婆媳三人便進宮了。
柳太妃滿臉堆笑,拉着昭王妃親熱地道:“我在宮中無聊得緊,每日就跟着大光明寺的鍾聲念念經,多謝姐姐記着我。”
昭王妃疼惜地拍拍她的手,說道:“你也不必太拘着自己,平日無事,大可以去大光明寺禮佛,吃吃齋菜看看景。回頭我說一聲,叫人護送你就是。”
柳太妃歎道:“這兒畢竟是後宮,我随意進出叫人怎麽想?董姐姐不必爲我操心,反正這麽多年,我也過來了。”
徐吟聽着對話,心想紀三娘果然沒說錯。柳太妃刻意親近,又處處讨憐,确實不太正常。她要真覺得深宮寂寞,昭王妃當時願意給她牽線,再嫁一個體面的丈夫完全不成問題,何故還要回來?
正想着,柳太妃向她看過來,和藹笑道:“難爲郡主記着熙兒,我替她多謝你了。”
徐吟笑道:“太妃客氣了,我們怎麽說也是同窗。”
柳太妃含笑點頭,掃了旁邊一眼:“那你們玩去吧,說來還是小姑娘呢!”
徐吟謝過,便和柳熙兒出了屋子。
時隔多日未見,柳熙兒再看到她居然還挺開心,雖然心裏不無嫉妒,但太元宮實在太寂寞了,說起來就是個清修的地方,跟以前群芳争豔的後宮可不一樣。
“郡主想去哪裏?”她問。
徐吟随口道:“去大光明寺吧。”
柳熙兒愣了一下:“那、那可是宮外。”
徐吟道:“不過隔着一道門,總共也沒一裏路,就當去了趟花園。”
于是柳熙兒跟着她到宮門口,守門的禁軍驗了徐吟的腰牌,便痛快地放行了,還貼心地問:“郡主可需要車馬護衛?”
“不必了,”徐吟淡淡笑道,“我們就走一走,不過片刻便回。”
“是。”
出了宮禁,柳熙兒這才意識到徐吟這個永安郡主的分量有多重。這道門對自己來說是天塹,對她卻如同無物。
她心裏不由生出一股說不清的渴望,看着徐吟的眼光也不一樣了。
徐吟轉頭吩咐随行的侍婢:“你們離得遠些,我和柳小姐有話說。”
“是。”
看她如此,柳熙兒有些忐忑:“郡主有什麽事嗎?”
兩人進了大光明寺,揮退引路的小和尚,徐吟反問:“你知道王妃今日來做什麽的嗎?”
柳熙兒搖頭:“與、與我有關?”
徐吟點點頭:“王妃想問你的婚事。”
柳熙兒臉上似驚似喜,咬住了下唇。
徐吟停下來,好笑地看着她:“你不會以爲,王妃想把你許給自己兒子吧?”
柳熙兒臉上的喜色瞬間褪去,變成了難堪。
“郡主,就算以前有什麽得罪的,我也賠過不是,你何必……”
“我日日忙着軍務,你以爲特意來羞辱你嗎?”徐吟淡淡道,“不要想太多了。”
這句話讓柳熙兒的窘迫變成了疑惑,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多了?上回徐吟也是這麽說的,自己總是動不動抹眼淚,反叫人讨厭。或許她們這些人就是這麽直接的?還有以前的公主。
柳熙兒這麽一深思,忽然發現自己以爲的過節可能沒有那麽嚴重,她們并不是刻意排擠,而是有話就直說,反過來是她總把人想複雜了。
“謝郡主教誨。”她真心實意地說道。
徐吟嘴邊的笑意一閃而沒,繼續道:“王妃想着你也十七了,再留下去就要耽誤婚事了,所以才特意來問問太妃,對你的婚事有什麽打算。雖然柳家已經沒了,但有王妃爲你作保,結一門過得去的親事不難。”
柳熙兒不禁道:“王妃竟記得我。”她以爲自己微不足道,除了姑母無人可以依靠。
“自然,王妃向來待人真誠。”徐吟頓了下,“你我怎麽說都是同窗,所以我順便來問問,你對婚事有沒有要求?無傷大雅的話,我幫你轉告王妃。”
聽了這話,柳熙兒卻躊躇起來。
徐吟皺眉:“你不會真想嫁進燕家吧?”
柳熙兒慌忙擺手:“郡主,我對二公子沒有妄想,真的……”
徐吟緩了緩,忽然問:“所以你看上的是世子?”
柳熙兒直覺否認。
但她剛張開嘴,徐吟就先說了:“早說嘛!世子人品端方,确實挺好的。”
柳熙兒愣在那裏,好一會兒才回過味來。所以徐吟并不反對?也是,大伯子多納個妾,關她什麽事。
想明白這一點,柳熙兒吐出一口氣,也不覺得尴尬了,吞吞吐吐地道:“郡主見諒,如我這般身似浮萍,落在誰家哪是自己可以選的……”
“确實挺難。”徐吟點點頭,“你知道的,王爺沒有納妾,大哥娶了大嫂不過一年多,兩人一向恩愛,王妃自然不會想着給兒子納妾。你要進燕家門,不是易事。”
柳熙兒更加頹喪。
徐吟又問:“不過,你爲什麽要當妾呢?嫁到别家當正室夫人不是更好?王妃定會給你選個好人家。”
柳熙兒面露茫然。她不是自己想當,而是姑母一直這麽跟她說。倘若表哥當了太子,日後貴不可言,那她怎麽也能争個妃位。宮裏的娘娘,怎麽能算是妾呢?外命婦都要恭恭敬敬見禮的。
就像徐吟,現在兩人身份天差地别,但自己要是進了宮,徐吟也得向她行禮。
徐吟又補了一句:“看在昔日的同窗之情,我多說兩句。這事你還是多想想吧,大嫂是齊郡謝氏的長女,把持内宅自有手段,你要進了燕家,日子可不好過。譬如太妃,她還是皇家的妾,結果又如何?先前被淑妃德妃壓了多少年,吃了多少暗虧,你比我清楚。”
柳熙兒默然,這個确實,以前她被人排擠,不就是姑母不受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