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願意舉家遷到京城,昭王自然許諾了一些事,不然,楚地盡在掌握之中,他們留在南源當實際上的楚王豈不是更好?
是以,徐煥一到京城,就去了博文館,被昭王委以重任。
二房則忙着收拾新賜下來的楚國公府,要趕在過年前入住,叫徐吟從新的府邸出閣。
如此種種,一直忙到除夕前日,徐家終于搬進了楚國公府。
今年這頓年夜飯,大家格外開心。
徐煥心裏最重要的就是兩個女兒,長女出嫁後琴瑟和鳴,次女又尋到了如意郎君,他終于能告慰早逝的妻子了。
徐安夫婦眼見自家水漲船高,兒子女兒議親的人絡繹不絕,也是笑得合不攏嘴。
徐老夫人更不用說,老頭子去得早,當初也吃了不少苦,現在有這樣的日子,隻覺得人生美滿。
吃過年夜飯,徐澤過來問:“三妹,去街上看燈嗎?二妹說想見識一下,幹脆一起去玩?”
徐吟欣然應允:“好。”
于是兄妹三人穿上厚衣裳,披上鬥篷,禀告了長輩,一起出門了。
京城初定,這是第一個新年。昭王頒下政令,燈會從除夕一直舉辦到元宵,同時取消了宵禁。因此街上熱鬧極了,一派繁榮氣象。
尤其天街那邊,花燈從頭連到尾,大燈小燈,蓮花燈白兔燈,走馬燈孔明燈,各種稀奇古怪的樣式都有,叫人眼花缭亂,目不暇接。
徐佳看得連連贊歎,說道:“還以爲我們南源夠熱鬧了,來了才知道,京城就是京城。”
徐澤則指着一個個花棚,問道:“這些都是誰家的?能做出這麽多花燈,花費不小吧?”
徐吟随口答道:“能在天街上搭棚,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大哥說的這個,應該是成國公府的。”
徐澤想着伯父現在也是國公了,忙問:“那我們家也有資格了?”
徐吟點頭:“今年我們才搬家,忙不過來,明年叫父親遞個表上去,就能搭棚了。”
徐澤喜笑顔開:“若是如此,我定去找多多的匠人,做出最漂亮的花燈。”
這些花燈實在太美,徐佳忍不住拉着徐吟去猜謎。
她書讀得一般,猜謎卻不輸人。有想不出來的,徐吟和徐澤補上一二。沒過多久,兄妹三人手上都提了好幾個花燈。
其實徐吟和二房兄妹關系一般。小時候她性子跳脫,就嫌棄徐佳木讷,而徐佳也嫌棄她吵鬧,是以姐妹倆雖然同歲,卻很少在一起玩。
後來長大懂事了,她又四處奔波,一年到頭沒什麽時間留在府裏,更沒有親近的機會。
現在她即将出嫁,反而兄妹三人時常相聚,比往日親近不少。
三人一路走過去,直到一盞足有兩人高的巨型走馬燈前停下。
“這是誰家的?既精緻又巧妙!”
徐吟看着上面緩緩轉過的圖畫,有美人的,有花鳥的,有山水的,甚至還有書法。她雖然算不上精通,但也看出這些畫出自名家之手。
正要去看這是誰家的棚,有人從花燈後轉出來,驚喜喚道:“阿吟!”
竟然是燕淩。
因是過年,他難得穿得華貴,玄色的衣裳,同色的大氅,站在燈下長身玉立,仿佛仙人降世。
徐吟愣了一下,問道:“這燈是你家的?”
燕淩歡快地點頭,又轉頭跟徐澤說話:“徐兄帶她們出來玩?”
徐澤點頭:“我們沒見過京城的花燈,就出來見見世面。”
燕淩哈哈笑,指着天街盡頭的花樓:“要不要上去看?整條天街盡在眼中。”
徐澤高興地同意了,跟着小厮往花樓那邊走——這可是官衙搭的,一般人沒機會上去。
徐吟則落在後頭,和燕淩說話。
“你在這兒,王爺和王妃也在嗎?我是不是應該去拜見?”
燕淩擺手:“他們不在。”而後說起原因,“元宵節才是看燈的正日子,那天我母親會邀請諸多命婦來此。到時候肯定忙得很,我們怕是沒時間看燈。所以,我吃了年夜飯就出來看看花燈布置得怎麽樣了,你不來我等會兒就去找你了。”
徐吟笑道:“這不是巧了嗎?我要去别處看燈,你去了也找不到人。”
燕淩點頭稱是,又肉麻兮兮地說:“可見我們就是有緣,這樣都能碰到。”
一行人上了花樓,隻見天街燈光璀璨,星星點點,一路蔓延。頭頂是沉沉夜空,腳下是遼闊大地,自身仿若置身星河。
徐吟不由想起前世,她也曾經陪着姐姐與幽帝登上花樓。但那個京城,繁華底下生着暗瘡,哪像此刻生機勃勃。
“謝謝。”她低聲說。
燕淩正在看燈,一時沒聽清,反問:“什麽?”
徐吟展顔一笑:“沒什麽。”
想必前世她死後,京城也迎來了新生吧?那個充滿希望的世界,是他一點一點打下來的。
燕淩并不知道,他的父母兄嫂此刻也在看燈。
明天是元旦,要舉行大朝會,今晚是他們一家僅有的空閑時間。
燕淩出門後,昭王就取笑:“這個小二,定是尋徐三小姐去了。天天在軍營見面,還這麽黏糊。”
昭王妃道:“黏糊不好嗎?眼看就要成婚了,小夫妻就得親親熱熱的。”
說着,她看向長子長媳:“你們倆也忙了這麽多天,要不要出門散散?”
燕承與謝氏對視一眼,說道:“我們陪您和父親守歲。”
昭王妃擺擺手:“守歲還不到時辰呢!差不多時間回來就行。”
兩個人還是沒動。
昭王見狀,對王妃道:“要不我們也出門逛逛?說起來,也是好久沒見過京城的花燈了。”
這話勾起了昭王妃的回憶:“是啊,上回看京城花燈的時候,我們也就跟小二他們一般大!”
一想起過去的事,當真物是人非。昭王隻唏噓了一瞬,便重新露出笑容:“走走走,一起去!”
燕承和謝氏這才起身,各自穿上厚衣裳,帶上丫鬟随從,與父母一同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