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淩也開始準備,不日去北邊駐守。
昭國公夫人一邊給他收拾行李,一邊念叨:“這回如你的願了吧?總想着獨當一面,去了可别叫苦!”
燕淩回道:“我才不會叫苦呢!父親這一走,鎮北軍就是心頭大患,這是關系到生死存亡的大事,我就是豁出命去,也要給父親守好了。”
聽他這麽說,昭國公夫人不禁感慨:“你倒比母親以爲的要懂事。”
她看着眼前的兒子,不知不覺,身量已經和丈夫一般高了,因爲習武的緣故,身姿格外挺拔,着實是個大人了。
想着他此番身負重任,昭國公夫人心中擔憂,忍不住多說兩句:“這次出去,你可要收一收脾氣,别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鎮北軍實力不弱,你又隻有三千兵馬,便是有什麽沖突,也忍到你父親回來再說。”
“我知道。隻要他們不過分,我就裝孫子。”燕淩在心裏補充一句,要是過分了,那就是他們自己找死了。
昭國公夫人不知道他的心裏話,笑着點頭:“這就對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早晚有報仇的時候,不急在這一時。”
“嗯嗯。”燕淩敷衍地答應兩聲。
昭國公夫人轉頭看過去,卻見他坐到書桌旁,正在鋪紙磨墨,便問:“你要寫什麽?”
“寫信。”燕淩說着,拿筆沾墨試了兩下。
昭國公夫人想了想,明白過來:“寫給徐三小姐的?”
燕淩不好意思地笑笑,小聲道:“這回出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先跟她說一聲。”
昭國公夫人聽得笑眯眯:“都互相寫信了啊!看來這回出門頗有收獲啊!”
提起這個問題,燕淩垮下臉:“母親,你就别埋汰我了。徐李兩家的婚事,八字已經一撇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你父親不是已經答應你了嗎?”昭國公夫人不以爲然,“憑咱們家的門第,徐家還能拒絕不成?”
“話不是這麽說,”燕淩辯道,“結親是結兩家之好,怎麽能以勢壓人呢?徐刺史極疼愛女兒,我不希望他有被脅迫的感覺。”
昭國公夫人刮目相看,這麽善解人意,還是她那個從小任性胡爲的兒子嗎?
“沒想到你也懂得體貼人了,有了喜歡的姑娘就是不一樣。”
燕淩更加不好意思,幹脆耍起賴來:“母親你先出去,有别人在旁邊看着,我寫不出來。”
昭國公夫人哈哈一笑,順了他的心意:“行,你慢慢寫吧!”
……
數天後,這封信到了徐吟手裏。
燕淩大略說了一遍處境,告訴她自己要去北邊駐防了,又叫她放心,自己一定會平安回來。
徐吟收到信才想起這回事。前世的這個時候,父親已經亡故,刺史府内矛盾重重,她根本沒心思關注别的。
不過,這事的結果她是知道的。此仗過後,燕二公子的名号将無人不知。也是從這件事開始,他的風頭逐漸蓋過兄長,就此埋下了禍根。
想到後來的發展,徐吟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想法子插手。
于是她試探着回了封信過去,結果給她回信的是燕吉。
燕淩已經動身了,她的信暫時送不過去,燕吉怕她擔心,就先回了信過來。
自家公子對徐三小姐怎麽樣,燕吉一清二楚,是以徐吟的問題,他在信中知無不言。
然而徐吟并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
看燕吉信中所言,他們兄弟感情深厚,完全沒有反目的迹象,她便是想插手也沒地方入手。
糾結許久,徐吟終究還是把這件事放下了。人家兄友弟恭的,她總不能張口說你們将來會翻臉吧?既解決不了事情,還讨人嫌。
也許,事情沒有她想的那麽壞,他們兄弟翻臉的契機還沒出現,再等等吧。
南源刺史府最近喜事連連。徐煥的身體一天天恢複,已經完全拔除了餘毒。徐思和李聞書信往來,似乎談得頗爲投機,臉上天天帶笑。徐澤這趟東江之行,表現很不錯,那位從雍城調來的文毅文長史很中意,把他帶在身邊教實務。
而徐吟經過父親和姐姐的勸導,逐漸拾回了以前的快活,天天不是打獵就是遊玩,仿佛又成了當初的小霸王。
徐思好奇,問她:“你一點也不擔心燕二公子嗎?關中的形勢好像不怎麽好呢!”
“不擔心啊!他不會有事的。”徐吟一邊看信,一邊回答姐姐。
信還是燕吉寫來的,說了昭國公府的近況。果然和她記憶裏的一樣,戰事雖然膠着,但并沒有太大的危機。
徐吟前世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幾十年前鎮北都護府一事,當時的皇帝爲了開疆拓土的功績,硬是拿昭國公府當人情,生生從燕家身上割下一塊肉,安撫異族。老昭國公爲此病了一場,乃至後來舊傷複發,撒手人寰。
就這樣,皇帝還沒有半點體恤,聽了奸臣的讒言,下旨申饬。老昭國公爲國盡忠一輩子,死後不但連谥号都沒有,還被人羞辱。
經此一事,昭國公府元氣大傷,被鎮北軍壓了足有十來年。直到現任昭國公長成,苦心經營之下,才漸漸恢複了燕家軍的威名。
徐吟想,昭國公的青雲之志,大概就是少年時被壓出來的。那位氣死的老昭國公是他的祖父,他親身經曆過那段暗無天日的時光。
她本身就是個有反骨的人,倒不覺得燕氏應該愚忠到底。一個王朝敗落了,不是一人的事,也不是一家的事。世間事有來有往,皇帝既不在乎民心,那民心終究會散去。
這仗一打,轉眼到了過年。
冬雪落下來的時候,徐吟聽到了期待中的消息。
在昭國公出征之際,鎮北都護巴爾思謀反,取小道逼近陪都。
皇帝正在陪都過冬,與愛妃共浴溫泉池。
禁軍完全沒料到這回事,回防不及,危在旦夕。
燕淩帶着三千兵馬,一路奔襲,将巴爾思斬落馬下。
燕二公子一舉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