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多時,有侍婢扶着一名昏迷的女子上來。
“二公子。”她氣喘籲籲,“人帶來了。”
李達快步走過去,将這名女子安置在軟榻上,又擡起她的頭,着迷地凝視着她的臉龐。
李觀看清那女子的模樣,大驚失色:“二哥,你要對徐大小姐做什麽?不行啊,她是大哥的未婚妻!”
李達嗤笑一聲,反問:“大哥的未婚妻?我怎麽不記得他們訂婚了?”
李觀啞然。從他跟着李達出來,到現在不過兩刻鍾時間,整個認知都被颠覆了。被李達堵了這麽一句,哽了半天,終于說道:“原來你這麽嫉妒大哥,他的世子之位,他相中的未婚妻。”
“嫉妒?是啊!我就是嫉妒。”李達冷冷道,“他什麽也不用做,這些生來就是他的。憑什麽?”
李觀理所當然地道:“大哥是大伯的獨生子,本來就該他當世子,哪有什麽憑什麽?”
這句話恰恰激怒了李達,他重重一踹案幾,花瓶落地發出尖銳的聲響,臉上陰雲密布:“是啊!你看多不公平,就因爲他投胎投得好,所以什麽都有。可我就不信這個邪,過了今天,我看他還怎麽應當!”
李觀被吓到了,呆呆說道:“可……我們也是投胎投得好啊!假如投到那些農戶家,還得下地幹活呢!”
這話一說出來,李達狠狠瞪了他一眼。
這個死小子,平時嘴巴笨得可以,這會兒就知道拆他台了。
觸到他要殺人的眼神,李觀再不敢說半句,低下頭直往後縮。
這時,樓梯口又響起腳步聲,有侍衛上來禀道:“二公子,世子出來了。”
李達大喜,反問:“他就沒懷疑?”
那侍衛回道:“沒有,一說徐大小姐有請,他就直接來了。”
李達轉頭看向“徐思”,冷笑不止:“都說他多麽端方自持,原來也這麽容易被美色迷惑!行,趕緊準備吧。”
“是。”侍衛下去了,李達再顧不上李觀,舉步去了窗邊,望向男客飲宴處。
……
“世子。”李聞聽得聲音,發現是自己的侍婢金鈴。
他神情溫和,問道:“怎麽了?不是叫你自去玩樂嗎?如何又回來了。”
對上他的臉龐,金鈴心神一陣搖動。她十三歲被派到世子身邊,已經五年了。
世子出身尊貴,待人卻和氣,又生得器宇軒昂,便是不談身份,也是東江一等一的公子。
她原以爲,自己到了世子身邊,大概率會被收房。沒想到五年過去,世子全無此意,王妃更是數次警告。聽說世子成親前,府裏的丫頭要料理一遍,而自己就在配人的名單上,她終于坐不住了。
誰要配人了?嫁一個跑腿的小厮,了不起是個小管事……習慣了世子這樣的人,她想想都受不了。可世子沒有半點意思,她能怎麽辦?直到有人找上來……
“金鈴?”李聞微微蹙眉,“你要不舒服的話早些回去,請個大夫看看。”
金鈴回過神,在心裏歎了口氣。看,世子就是這麽體貼,可惜這份體貼很快會成爲别人的。
她收束心神,綻出笑容,輕聲道:“謝世子關懷,奴婢沒有不舒服,而是有事情禀報。”
“哦?”
金鈴壓低聲音:“方才奴婢走到半路,被一個丫頭攔住了。她說她是南源刺史府的,替主子傳個話。”
李聞訝然挑眉。南源刺史府的丫頭,主子自然是徐家小姐了。
果不其然,金鈴接下去道:“您的婚事今天就要定下,徐大小姐不知道世子怎麽想的,所以請您到望江樓一見。”
李聞蹙了蹙眉,說道:“她爲何今日才說?先前不是有機會嗎?”
金鈴忙道:“或許是才想起來吧。終身大事對女子來說何其重要,徐大小姐心有不安也是人之常情。”
李聞被說服了,點頭道:“好,你去叫徐大公子。”
未婚男女相見,有她的兄長在場便不算失禮,他這做法可說是十分體貼了。
金鈴心中一慌,連忙叫住:“世子,徐大小姐想單獨見您。”
李聞驚訝地看着她,仿佛在說,徐大小姐怎麽會是這麽不知禮的人。
金鈴不敢與他對視,垂下頭道:“想來徐大小姐要問的話,不适合讓人聽見。即便是兄長,也會不好意思的。”
李聞盯着她,别有深意地問:“你确定嗎?”
金鈴心慌意亂,哪裏聽出他言下之意,胡亂點頭:“是。”
李聞笑了笑,說道:“也好。”
他不再多問,跟左右交代了兩句,便離了席。
金鈴松了口氣,在前頭帶路。
經過園子的時候,她耳邊忽然聽到風聲,下一刻,頸後一痛,整個人僵住,眼睛失去焦距,倒了下去。
“世子。”侍衛長過來,将金鈴拖走。
整個過程,李聞神情冷淡,眼神沒有動半分。
燕淩從樹叢裏鑽出來,笑嘻嘻道:“李世子,去哪啊?”
李聞歎了口氣,問道:“望江樓布置好了?”
回答他的是徐吟,她緊接着鑽出來,說道:“那些人全都進了望江樓,你要去的話,那裏就是龍潭虎穴。”
李聞點了下頭:“多少人?”
“五十多個吧!”燕淩回道,“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李聞苦笑了下:“找這麽多人來對付我,我這位二弟,一心想要我的命啊!”
燕淩自家兄弟和睦,見他這樣,心裏便有些同情,說道:“你不要去了,即便早有準備,進去也太危險。”
李聞沒說話,他還是想去的,想親口問一問李達,在他心裏真的一點兄弟情誼也沒有嗎?
但是徐吟的話勸住了他:“李世子,你的生死關系到太多大事。倘若有一丁點意外,王爺、王妃該怎麽辦?整個東江該怎麽辦?李達狼子野心,三公子又那個樣子,沒有人能當大任。”
李聞想了想,她這話還真是反駁不了,便問:“我不去,那誰去?”
燕淩與徐吟相視一笑,掏出一張人皮面具:“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