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的是殺長甯公主,一則滅口,再無人知道僞帝篡位的真相,二則絕了後患,免得以後有人借長甯公主的名号舉反旗。
眼下刺史府的護衛被拖在前門,燕淩又有江越攔阻,這個院子裏全是女子,任務難度大大降低。
唯一的威脅就是徐吟,要知道餘充是她殺的,這事害主子差點完蛋,胡将軍實在不敢小看她。
所以,他手上的短弩始終對準徐吟。隻要控制住徐吟,這一院子的女人不足爲慮。
看着徐吟被侍女拉着後退,神情滿是不甘,掩在袖口的手微微動着,胡将軍全神戒備,給下屬使了個眼色。
于是,丫鬟們護衛着主子慢慢地退,他們慢慢地進。
她們逐漸退到了兩邊,胡将軍說:“公主,臣已經信守承諾,現在你可以出來了吧?”
“她們都退開了?”
“是。公主可别拖時間,不然我先射殺她們!”
“知道了。”長甯公主的聲音充滿了無奈。她低着頭,腳步有些僵,門扉上的身影慢慢靠近。
身影停在門口:“胡侍衛。”
胡将軍不悅:“臣說過了,不要拖時間!”
“我有一句遺言,請你幫我轉告皇叔。”
胡将軍耐下性子:“說!”
長甯公主帶着泣音:“我死後,希望他能把我葬到陪陵,九泉之下我們一家人還能團聚。”
一個天真無知的小公主,猝然遭遇天翻地覆的改變,臨死之前有這點願望合情合理。胡将軍點點頭:“可以。”
“那……我出去了。”長甯公主絕望地說着,影子終于貼在了門上。
此時此刻,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每個人的心懸在最高點——
“吱呀!”門開了。
随着聲音,刀劍沖向門後的身影。
同一時間,徐吟的袖口動了。
一直緊盯着她的胡将軍立刻舉起手中短弩。
“奪!奪!”一連串短箭逼得徐吟隻能閃躲,騰不出手還擊。
胡将軍一心對付她,短箭一射空,立刻拔劍沖過去。
隻要拖住徐三,這趟差事就能成!
但他還沒沖到,耳邊已經響起了部下驚訝的聲音:“将軍,人是假的!”
什麽?
胡将軍一驚,扭頭看去,眼睛驟然瞠大。
哪有什麽長甯公主,那是一個木偶人!
它身上穿着衫裙,頭上套着發套钗環,看身形和真人别無二緻。
中計了!
胡将軍猛然轉回頭,看到徐吟嘴角一翹,随即揮手喝令:“動手!”
“是!”清脆的女聲齊齊應和,一眨眼,那些嬌弱的、驚慌的丫鬟侍女突然掀開了身上的披帛,扔掉手裏的燈籠,抽出——比他手上還要精巧的小弩!
“咻咻咻!”弓弩疾射!
她們剛才退到兩邊,正好形成了包圍圈,而胡将軍等人完全袒露在箭矢之下!
一輪箭雨過後,慘叫聲接連響起,地上倒了一片。
胡将軍揮劍疾掃,打落了大部分,終究沒防住所有,大腿硬生生挨了一箭。剛開始他還強撐着,等到又一箭射過來,穿透膝蓋,他不得不跪了下去。
“啊!”
小弩能攜帶的箭支很少,隻一輪就空了。
但這已經足夠了,襲擊者死了幾個,沒死的個個帶傷。
侍女扶好被踢開的椅子,徐氏三姐妹重新坐了下來。
一個小丫頭提着被砍得缺胳膊少腿的木偶從小樓裏走出來,笑嘻嘻地邀功:“小姐,我學公主的聲音學得像吧?”
這不是小桑又是誰?
徐吟含笑點頭:“像!今天記你一功!”
長甯公主不在這裏!
胡将軍一顆心涼透,眼睛充血,死死盯着徐吟:“你……”
“我怎樣?”徐吟支着手肘,似笑非笑看着他,“你是僞帝的侍衛,明知道我在禁軍環衛下殺了餘充還全身而退,居然以爲這樣就能算計我,是不是太蠢了?”
胡将軍無話可說。
長甯公主不在,他的人死的死傷的傷,任務完全失敗了。
還有,這邊是陷阱,那隔壁……
接收到他的目光,徐吟淡淡道:“你擔心江越啊?他當然也完了啊!”
話剛說完,隻聽“撲通”一聲,一個東西從牆那頭扔過來,正正摔在胡将軍面前。
胡将軍定睛一看,心更涼了。
江越!這個像麻袋一樣被扔過來的人是江越!
他已經不能動彈了,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傷口。
随後,有人攀上牆頭,驚訝地說:“你已經弄完了?這也太快了吧?”
這人當然是燕淩。
他翻身一躍,進了這邊的小花園。
“你也挺快的。”徐吟問,“人都抓起來了?”
“抓什麽?都殺了。”燕淩一揮手,“那些人都是死士,嘴裏問不出什麽。”
徐吟點點頭。死士的話,就沒有價值了,留活口還得小心被他們暗算。
說話間,楚九趙六在護衛的簇擁下過來了。
兩人面上維持着鎮定,隻是額上的虛汗和蒼白的臉色說明剛才有多驚險。
燕淩說請他們看一場戲的時候,他們還以爲隻要坐着看就行,哪知道後面會這麽刺激。
天老爺,他們雖然号稱精通六藝,會一點騎射,可那隻是爲了強身健體,不是用來殺人的啊!
出身高貴的世家公子,風度翩翩雍容典雅,哪個會親自殺人?哪怕領兵也是坐鎮中軍的好吧?
這般想着,目光瞥到燕淩。
這小子不算。
“楚九公子,趙六公子。”徐氏三姐妹起身行禮。
二人回禮,見她們施了禮也沒有回避的意思,不禁在心中苦笑。
徐家的女人能理事又能殺人,回什麽避啊!
“兩位受驚了。”徐思代表自家緻歉,目光掃過他們沾血的衣擺,“來人,去請黃大夫來,給兩位公子看一看。”
楚九忙道:“徐大小姐不忙,我們不曾受傷。”
“是嗎?”
“真的,這都是他們的血。”趙六急忙澄清。
看到燕淩附和,徐思這才緩下來:“兩位沒傷到就好。你們是刺史府的貴客,若是在南源出一點事,我們徐家擔待不起。”
在南源出事……
兩人順着這句話想了想,臉色都沉重起來。
江越想殺他們,是要挑撥河興王府和趙氏與徐家爲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