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淩聽了昨晚發生的事,不禁驚呆了,随後若有所思:“怪不得今天出門,總覺得盯梢的人變多了。端王應該察覺到有人暗算他,所以在尋找線索。”
徐吟點了點頭,苦笑道:“我叫小桑想法子透露些疑點給餘充,本以爲要等一段時間才會有結果,沒想到她膽子這麽大,竟然玩了一招冒名頂替,直接把這事給捅破了。現在這形勢,好也不好。好的是,餘充事先察覺,不可能成爲端王的幫手了。不好的是,讓端王意識到還有第三方存在。”
“你不用憂心,”燕淩安慰,“餘充手握兵權,除非有确鑿的謀逆證據,根本扳不倒他。有這樣一個敵人,他分不出心思來對付這個潛藏的對手。何況,小桑是易了容的,柴七又擅長追蹤匿形,他查不到你身上。”
這麽說沒錯,徐三小姐自從來到京城,雖然名聲響亮,但本身并沒有涉及權勢鬥争,端王即便對她關注,也不會把她當成重點查訪對象。
徐吟吐出一口氣,說道:“這段時間,我們都低調點,先讓他們狗咬狗……”
……
太子最近很快樂。
他覺得自己可能被天官眷顧了,希望的事情都會發生,讨厭的人都會倒黴。
比如,他和餘小姐的婚事推遲了,父皇答應他,在他做好準備之前,不會逼他成親。又比如,德妃莫名其妙被父皇罵了一頓,乃至禁足宮中,都沒心思給他下絆子了。再比如,他按時交了功課上去,盧太傅居然誇獎了他!
心想事成的感覺太好了!他現在出去玩都不用躲躲閃閃!
太子這麽想着,跟燕淩說話:“昨天福王世子邀孤去别莊打馬球,要不要一起去?那家夥總吹噓自己的馬球隊厲害,你去教訓他們一頓。”
在太子心中,但凡需要武力的事叫燕淩出馬一定不會有錯。
燕淩笑着點頭:“行啊!明天就是休沐日了,殿下什麽時辰出宮?臣按時來接。”
“不用你接。”太子擺擺手,“咱們在城門會合就行了,省得你還多跑一趟。”
太子居然知道體貼人了,燕淩十分欣慰,當下應允。
兩人一路說着,很快到了禦書房,太子進去面聖,燕淩在外頭等着。
過了一會兒,内常侍張懷德出來了。他手裏捧着一疊奏章,看到燕淩便停下來,笑呵呵打招呼:“燕侯安好。”
燕淩笑着回禮:“張公公,有幾日沒見,越發紅光滿面了啊!”
他說話向來好聽,張懷德的笑容不由真心了幾分,說道:“燕侯不也是?瞧着又長高了一些。”
燕淩高興地點頭:“公公也看出來了?哎,多虧了太子,最近總拉着我們練騎射,動得多了果然就長高了。”
張懷德臉上笑容不變,目光卻深沉了幾分:“最近太子可好?陛下一直惦記着,太子有沒有好好上學,有沒有乖乖聽師傅們的話……”
燕淩連連點頭:“盧太傅都誇獎殿下了,說殿下其實很聰明,以前就是不用心。要是都能像現在這樣,功課根本不在話下。”
“是嗎?”張懷德像是随口一問,“這麽說,太子近來很用功了?”
“其實也沒有很用功。”燕淩笑着說道,“大概是開竅了吧?畢竟要成親了嘛!”
成親?張懷德笑着點點頭,一副欣慰的口吻:“陛下知道,一定很會很高興的。”
兩人說了幾句,張懷德便告辭了。
燕淩看着他的背影,露出别有意味的笑容。
……
端王府。
端王坐在慣常的位置上,面前擺滿了美酒佳肴,卻完全沒有飲食的心思。
侍衛正在他禀報:“……目前回報的這幾家,都沒有異常。”
端王伸出手指叩了叩酒案,問道:“徐府盯了嗎?”
京城姓徐的人很多,但能夠讓端王特意提起來的,隻有那一家。
侍衛回道:“屬下命人打探了,并無發現。”
端王眉頭皺得更緊。事情是從薛如身上引出來的,所以他特别留意跟她有關的人。前陣子薛如進宮當教習,事情就壞在那位徐三小姐手裏,他便想是不是徐家發現了薛如,才引出這些事來。
“他們可還在找薛如?”
侍衛說:“徐家的人沒有找了,不過悄悄請了幾位閑漢打聽着。”
找了幾個月都沒找到,京城的人口又這麽多,對方覺得機會不大,但又不甘心放棄,這反應似乎很正常……
端王最終搖了搖頭,暫時放棄了這個想法。
京城水深,徐家并無根基,在他和餘充之間挑撥離間的風險很高,那位徐三小姐恐怕沒有這個底氣。
正說着,外頭又有人來傳信了。
這是個小内侍,低眉順眼,腰上挂着宮裏的令牌。
“什麽事?”端王屏退左右,問道。
小内侍壓着聲音禀道:“義父命奴婢向王爺回話,近來太子……”
他湊到端王面前,将情報一一說來。
端王臉色逐漸沉下,過了許久,終于吐出一口氣,颔首道:“本王知道了,代我向你義父問好。”
小内侍露出個謙卑的笑容,再次低下施了一禮,便退下了。
端王坐了許久,終于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眼中露出森寒的光,先前的疑問似乎有了更合理的答案。
即便餘充有不軌的念頭,他手中的兵權仍是不可或缺的。尤其餘小姐已經确定要當太子妃了,太子又怎麽容許他倒向别人?
所以,是他做的?那皇帝知道嗎?不對,皇帝要是知道,早就對自己發難了,根本不用忍着。
那太子到底是不知道,還是知道了沒告訴皇帝?
端王在心中反複衡量,一時覺得太子沒必要瞞着皇帝,一時又覺得太子恐怕不會全心信賴皇帝。畢竟在過去十幾年,太子在淑妃德妃明裏暗裏的欺負下長大,對皇帝有所微詞也是正常的。
如果事情真是這樣,那危機比自己想像的更要麻煩。太子名正言順,餘充手握兵權,他幾乎沒有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