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看着空蕩蕩的屋子,不禁憂心:“燕二公子哪裏去了?這裏人生地不熟,他可别惹事。”
相識這麽久,她算是看明白了。不怪這燕二公子追着自家妹妹跑,他們倆根本就是一個德性,膽大包天,什麽事都敢幹,什麽人都敢惹。
東江局勢複雜,有人暗中磨刀霍霍,他又是那樣的身份,萬一出點什麽事,那可是會引起各方動蕩的。
“江都繁華,與關中風物全然不同,燕二公子說不準出去遊玩了。”徐吟随口回答,回去換衣裳。
見她一點也不上心,徐思搖了搖頭,也回屋去了。
先見王妃,再拜外家,這一天可太累了。
等她再出來,燕淩已經回來了,正圍着徐吟獻寶。
“這個叫生煎,生包子放在鍋裏,加油加水慢慢煎,等水幹了就煎好了。是不是很有趣?我親眼看着師傅做的,剛出鍋就拿來了,快趁熱吃。”
他剛說完,燕吉滿頭大汗地跑進來,手裏端着個碩大的碗:“公子,來啦!”
燕淩起身去接,放到徐吟面前,親自揭開蓋子。碗裏是堆成雪山一樣的碎冰,上面鋪着一層層切塊的果子,淋了紅色的醬汁,漂亮極了。
“對街有家冷飲鋪子,說這個叫什錦冰碗,是京裏傳過來的,裏頭加了牛乳和果醬,可好吃了。”
徐思聽到這裏,忍不住出聲:“又是熱又是冰的,一時吃下去,也不怕肚子疼。”
徐吟站起來:“姐姐。”
燕淩被她抓個正着,暗暗心虛,急忙過來獻殷勤:“徐大小姐,這是給你留的。”
徐思還沒說什麽,徐澤出來了:“有東西吃呀!正好,我席上都沒怎麽動筷子,給我……”
“沒有。”不等他說完,燕淩飛快地端走那盤子煎包,“徐兄餓了嗎?正好驿館快開飯了,叫他們送來就是。”
徐澤氣得直跺腳,嚷道:“你怎麽差别待遇?大妹和三妹都有,就我沒有?”
燕淩詫異地看着他:“我怎麽知道徐兄一個男兒,竟像姑娘家一樣喜歡吃零嘴?早說嘛,下回給你帶就是了。”
被他堵了這句話,徐澤承認不是,不承認又不甘,隻能恨恨瞪了兩眼,扭頭吃飯去。
這一幕看得徐家姐妹忍俊不禁。徐吟擡頭道:“你怎麽總跟我大哥作對?他沒怎麽你吧?”
燕淩否認:“哪有,我是真沒想到。”
誰叫徐大公子跟個古闆老夫子似的,看到他過來就防着。
徐思吃了兩個生煎,就回屋喝茶消食了。
燕淩等着徐吟慢慢吃完冰碗,壓低聲音說:“晚上要不要出去逛逛?”
徐吟挑眉,這個“逛”字,怎麽聽着有點怪怪的。
燕淩笑眯眯:“你們今天去王府,我閑着無事逛了一圈,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有意思的東西?徐吟點點頭:“好啊!”
……
天色漸暗,李達裝扮好出門。
相熟的守衛問道:“二公子,這麽晚了還出去啊?”
李達笑回:“跟人約好了,去江邊聽潮。”
守衛不疑有它:“原來如此。二公子還是要早些回來,最近江北那邊動作頻頻,怕有細作混進來。”
李達答應一聲:“好,最後亥時就回來了。”
他帶着小厮坐上車,往江邊駛去。
到了中途,馬車停了下來,裏頭傳出一個聲音:“母親想吃仙客居的雲片糕,太搶手了總買不着,你去那裏等着,詩會結束回來接你。”
“是。”
一個小厮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馬車繼續前行,很快不見了,小厮鑽進巷子,卻沒往仙客居去,左彎右繞,穿過一條條街巷,最後進了一家不起眼的茶館。
“小哥。”掌櫃迎了上來,“替主人家來拿茶葉的吧?請到裏頭稍等。”
小厮答應一聲,進了包廂。
别人沒人看到,屋裏其實已經有人了。一位圓臉細眉的小姐,正在慢慢口茶,看到他過來,身後站着的丫頭低身施了一禮,便和掌櫃一起退出去了。
房門關上,那小姐嘲諷一般說道:“二公子,打扮成這樣才敢出來,你膽子也太小了吧?”
小厮擡起頭,露出來的赧然是李達那張臉。
他笑了一聲,大喇喇在魏四小姐面前一坐,說道:“小心駛得萬年船,接了徐大小姐回來,大哥越發小心了。這個當口,要是讓他發現,豈不是功虧一篑?”
魏四小姐沒接話,隻将茶杯一推,算是默認了他的做法。
“多謝。”李達一口喝幹。
“約我來幹什麽?”
“問你想好了沒。”
魏四小姐低下頭,目中露出怅然之色。她還有什麽沒想好的?徐大小姐一來,竟是人人都冷着她,聽說今天王妃還賞了好些東西,連先前珍愛的白狐皮,都送給了徐家小姐,連自家侄女都沒顧上。
先前她心裏還有一絲期盼,覺得王妃不大可能中意徐大小姐,現在連這個都落空了,還有什麽指望?
“世子聰明能幹,又有楊都督在,二公子是不是想太多了?”她說道。
李達笑了起來。這話,也就是答應了。
他道:“楊都督在沿江大營,暫時不會回來。等他回來,大局已定,又能怎麽辦呢?李氏子嗣艱難,除了我還能選誰?”
“還有三公子……”魏四小姐有點不甘心,忍不住挑他的毛病,“楊都督眼睛裏揉不得沙子,不會忍着的。”
李達不以爲意:“所以我們要快,隻要事情一定,再招楊固回來,進了江都,還不是砧闆上的魚肉,任我下刀。”
這是要把楊固騙回來殺了?魏四小姐心驚。楊固統領東江兵馬,威名赫赫,是東江王最信任的屬臣,這在東江深入人心,沒想到他膽子這麽大。
她冷靜下來想想,對眼前的年輕人刮目相看:“二公子真是膽色過人,楊都督何等英雄,你确定做得到?”
這是在試探他的實力?李達笑了,輕輕叩了叩茶碗:“其實,你們魏家對我來說不重要,伯父身邊已經有一個最重要的人……隻不過看在魏四小姐你的面子上,我才會多番邀請。”
魏四小姐聞言一驚,王爺身邊的人?魯長史嗎?倘若如此,這事還真有可能。
她思來想去,最終咬了咬牙,說道:“二公子要我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