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五個錦盒看完,便回了座位,随後接過侍者遞來的紙筆,寫了個數字,待墨迹幹後小心疊好,交了回去。
小滿做好标記,招手叫來侍女,放到空的錦盒裏。
看他如此從容,趙楚兩人都是一咯噔。這是心裏有數啊,看來涼王是真的識得徐三小姐的筆迹。但他們兩人爲此行做了諸多準備,自然不甘認輸,都耐下性子繼續看那幾卷佛經。
至于江越,他擡頭瞧了瞧涼王,嘴角勾了勾,将剩餘的幾卷佛經看完,也回座位了。
趙楚兩人互視一眼,心中皆是暗驚。
涼王識得徐三小姐筆迹不奇怪,這江越如何也識得?看他一揮而就的樣子,分明胸有成竹。
兩位公子各懷心思,低頭繼續看佛經。
時間逐漸流逝,他們二人久久沒有做出決定,江越嘴角一掀,說道:“徐刺史,這午宴也吃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該歇個晌了?既然兩位公子還沒看完,不如等下午再說?”
到别人家赴宴哪有歇晌這一說?江越分明是在諷刺。趙六公子心中惱恨,不由瞪了江越一眼,正欲開口說話,旁邊的楚九公子忽然說道:“多謝江兄美意,小弟已經選好了。”
他一邊擱下佛經,一邊向江越颔首緻意,随後回自己座位,很快記下紙條交到小滿手裏。
這下隻剩趙六公子一人了,他暗暗發急,勉強按捺下來,擡頭問道:“徐刺史,晚輩已經有了目标,隻是還拿不準,可否靜思片刻?”
徐煥含笑點頭:“無妨,正好廚下準備了一道南源的特色菜,公子可以一邊用一邊想。”
趙六公子臉皮有些發燒,應了聲是,便回座位低聲與幕僚商議起來。
刺史府的廚子手藝精湛,溜魚片鮮美滑嫩,吃得賓客們贊不絕口。
趙六公子卻食不知味,直到與幕僚一條條細談下來,終于有了思路,眉頭才舒展了一些。
他又去翻看了一遍佛經,終于提筆寫了字條。
如此四人都交完了,小滿得了徐煥示意,清了清嗓子:“諸位。”
衆人聞聲,俱都放下手中杯筷,擡頭看過來。
“爲保證公平,奴婢将五卷佛經當場展示,還請諸位大人做個見證。”
小滿說罷,那五名侍女當場将佛經展開,供他們觀賞。
這五卷佛經字迹大不相同。第一卷風格質樸,絹秀細膩;第二卷纖巧精緻,結構端莊;第三卷字體勁瘦,頗顯筋骨;第四卷運筆練達,潇灑飄逸;第五卷字體最大,略顯潦草。
衆人看罷,心中各有計議。
在場都是飽讀之士,隻一眼就看出來了,論書法最好的是第四卷,瞧那筆劃去勢,舉重若輕,灑脫自如,沒有十幾年的苦練絕對寫不出來,大半人在心裏想想自愧不如。
剩下的,第一卷水平相當不錯,有些大巧若拙的味道。第二卷的字體隻有蠅頭大小,能寫得這般纖巧定然下了苦工。第三卷筆力最佳,雖然還沒有達到力透紙背、入木三分,但已有幾分神韻。
至于第五卷,功底比之前四卷差得遠,看得出來其主人練字沒認真過……
小滿一時沒公布答案,衆人竊竊私語猜測起來。
“哎,你說哪個是三小姐的字?”
“徐家共有三位小姐,聽說徐大小姐知書識禮,必定寫得一手好字。二小姐沒聽說,但是一家子姐妹,都在一處教養,應該差不到哪去吧?這好難猜啊!”
此人目帶同情看向趙六公子,怪不得剛才那般糾結。
“我覺得,寫得最好的應該是徐大小姐。三小姐似乎長于武藝?那應該沒多少時間練字吧?”
“你不會覺得第五卷是徐三小姐寫的吧?”旁邊有人搖頭嘲笑,“不可能的,今天這樣的場合,若徐三小姐字寫得最差,徐家怎麽會展示出來?”
但總有人愛擡杠,說道:“這可說不好,徐三小姐這性子,怕讓人笑話嗎?”
“是啊!你們既來了南源,不會沒打聽過,前些年徐三小姐還未長成,那就是個小霸王,天天走馬鬥雞,哪裏耐得住性子練字……”
這話說得很有道理,但有人不贊同:“瞧你說的,徐三小姐是常人嗎?如何與那些纨绔相提并論?能做出那些事,才智豈是尋常?她在京中大半年,都說比那些個……強得多呢!”
一群人各執一詞,有人堅信是第五卷,大部分人在一二三中各選一卷,還有人别出心裁選第一卷,理由是要押就押個大的,徐三小姐既非常人,說不準就是萬中無一的天才呢?
徐煥笑眯眯地聽着,待議論聲稍定,向小滿發話:“行了,别吊胃口了,公布吧!”
“是。”小滿上前,慢慢走到第五卷面前。
看着諸人神情各異,她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地說:“這卷是奴婢寫的,奴婢不愛讀書,字也不好,讓諸位大人見笑了。”
賓客們哄地笑出來,心情一松。就說徐三小姐那樣的人,怎麽可能寫一筆爛字。
小滿又走到第四卷前:“這是大小姐寫的。大小姐三歲識字,日日練習不綴,三年前我們先生就說沒什麽可教的了。”
衆人吐出一口氣,猜中的人露出笑來。都說徐大小姐頗有才學,果然如此。
剩下三卷,本就是争議最大的。小滿先抽了第二卷:“這是夏至姐姐寫的,她從小跟着大小姐讀書,學問可好了。”
衆人暗歎。連徐大小姐身邊的丫頭都寫得一筆好字,可見徐家家教,還真不能輕視。
接着是第一卷,小滿說:“這是二小姐寫的,先生說二小姐心思純淨,字寫得也幹淨。”
其實先生原話是,“二小姐雖然鈍了些,但能靜得下心,有道是笨鳥先飛,倒也不比那些機靈的差”,然後憤憤瞪了徐吟一眼。
剩下第三卷,隻剩下一個答案了,猜中的人不由露出笑容,瞥向那四個。
不知道求親的這四位,都猜中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