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忽然響起鐵門拉開的聲音,看守地牢的侍衛恭敬地喚:“王爺。”
薛如一下子振奮起來,撲到牢門前,喊道:“主子!”
在她期盼的眼神中,端王走進來。看到她邋遢的樣子,他不由皺了皺眉頭,神情透着嫌惡:“你還有什麽話說?”
薛如眼巴巴地看着他俊朗的面容,眼淚忍不住落下來,哭道:“主子,如兒知道錯了,這些天隻要想起給主子帶來的麻煩,如兒就恨不得了結自己……”
“那你了結啊!”端王冷冷道:“還叫本王來幹什麽?”
薛如哽了一下,更加心塞。可瞧端王緊緊皺着眉頭,又忍不住給他找借口。
主子比之前憔悴多了,想必這幾天沒睡過一個好覺。都是她的錯,害主子落到這樣的境地,怪不得他生氣。這些都是氣頭上的話,不是真的要她死……隻要她想法子補救,看來這麽多年的情分上,主子一定會原諒她的!
這樣想着,薛如迫不及待地道:“主子,我知道是誰搞的鬼了!”
端王冷冷地看着她。
薛如急切地想要取信他,說道:“是徐三!一定是她!”
徐三?端王想了想才記起是誰。
什麽鬼話!他轉身欲走。
薛如大急,高聲喊道:“主子,請相信如兒!您想一想,以前我辦事可有出過什麽差錯?就是從南源開始……”
這話倒是不假,這女人自從南源事敗,就跟黴運上身一樣。
端王停下來,說道:“你最好有足夠的理由,不然本王可沒那個時間陪你耗!”
薛如松了口氣,心想主子到底還是顧念着舊情,臉上便露出幾分委屈來:“主子……”
可惜她現在邋裏邋遢,跟個乞婆沒兩樣,端王非但沒覺得憐惜,反而越發厭惡。
“不說本王走了。”
薛如再不敢拖延,忙道:“别走,我這就說。”
她組織了一下語言:“主子,這幾天我把這件事翻來覆去想了好幾遍,餘充前後反應不一,想是有人在他離開的時間裏把我的身份透露出去。可我足步不出小樓,有誰會知道?此人必定盯了我很久。”
這番話倒還有條有理,端王點了下頭。
薛如受到鼓勵,緊接着道:“自從去南源辦事,我就沒在京城公開露過面了,誰會盯着我?思來想去,隻有徐三!她記恨我害她父親一事,又在宮裏發現我的蹤迹,一直派人秘密打聽。定是她發現了什麽,借機陷害于我!”
前面還好,也算有幾分道理,可後面完全就是她的臆想了,全無證據。
端王早就派人查了個底朝天,徐府更是盯了多日,沒聽她說出新鮮的東西來,頓時沒了興趣。
說來說去,無非就是徐三小姐跟她有仇,所以是她幹的,這叫什麽推論?
他一句話也不想說,轉身便走。
薛如見他這般反應,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在後頭急聲喊道:“主子!主子!真的是她幹的,您相信我!”
可端王這回沒停,就那樣出了地牢。
侍衛上前請示:“王爺?”
端王擺擺手,說道:“處理了吧!”
“是。”
侍衛進去,看到薛如期盼地看着自己:“可是主子回心轉意了?”
侍衛沒說話,抽出了匕首。
看着雪亮的刀鋒,薛如難以置信:“你……”
侍衛淡淡道:“看在你服侍王爺這麽久的份上,我會給你留個全屍,再叫人好好安葬。”
薛如接受不了,大叫道:“不可能!我服侍主子這麽久,鞍前馬後,立下汗馬功勞,主子不會這麽對我的!”
看她到現在還嘴硬,侍衛失了耐心,喝道:“你立下什麽功勞了?陪王爺睡覺?王府裏多的是美人,個個貌美如花冰清玉潔,王爺陪你睡才委屈了!剩下的不就打探個情報,勾搭個官員嗎?哦,去南源那回倒是個正經差事,可惜你一敗塗地,還折損了狼隊那麽多人手,王爺沒叫你賠命就已經夠仁慈了!”
薛如呆怔了一下,看到侍衛厭惡的眼神,才知道自己原來這麽讨人嫌。
侍衛滿心都是怒火,狼隊那些人都是他從小一起受訓的兄弟,死傷那麽多,他不恨薛如才怪!
“行了,你再喊王爺也不會回頭,乖乖受死吧!”
侍衛說着,向她刺了過去。
“不!不!”薛如抓往他的手,拼命地掙紮,“我說的都是真的,主子信我呀!信我呀!”
可那把匕首還是捅進了她的身體,薛如痛叫一聲,低頭看着自己流出來的血,嘴裏還喃喃念着:“是她幹的……主子相信我……”
侍衛猛地拔出來,冷漠地看着她抽搐的身體,吩咐一旁的看守:“拿床破席子卷了,扔得遠遠的。”
“是。”
當晚,一輛裝污物的大車駛出端王府,卡着時間出了城門,一路飛馳到亂葬崗。
車夫勒停大車,拖下來一卷破席子,随便找了個坑扔進去,然後飛快地趕着車走了。
夜越來越深,四下傳來野狗的嚎叫聲。有狗發現這裏的新鮮屍體,竄過去想要咬上一口。
一隻握着簪子的手從席子裏伸出來,猛地刺了下去。
野狗嗷嗚一聲,倒在地上。
薛如艱難坐起來,捂着傷口咳了兩聲。
看到自己的樣子,感受到冷風吹來的腐敗氣息,她臉上茫然中透着悲哀。
沒想到自己會落到這樣的境地,要不是把她提前服了藥,又把刀尖撞歪了,一卷破席子扔在亂葬崗就是她的結局。
不,她不能接受!徐三!都是那個賤人,才害得她這麽慘。她一定要報仇,一定要報仇……
還有主子,明明原來很信重她的,怎麽會突然這麽冷漠?
“我不能死,主子聽了饞言才會不相信我。我要活着,我要證明我說的是對的……”她蹒跚着站起來,拖着腳步艱難地往外走。
天上一輪孤月,冷冷地照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