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碧波流水,還有花枝招展的女孩兒們追逐嬉鬧,留下一串串清脆的笑聲,這一趟真是來對了。
“陛下,吃橘子。”麗妃将剝好的橘瓣遞到他嘴邊。
皇帝張口吃了,心情更舒暢了:“嗯,很甜。”
淑妃看着這一幕,壓下心中不爽。以前出門,皇帝身邊的位置總是她的,可惜歲月如刀,她已經不像小姑娘那樣新嫩,如今隻能遠遠看着。
另一邊的德妃瞥到她的神色,嘴角翹了翹,像是閑聊一般問起:“淑妃妹妹這是看中哪家姑娘了?”
淑妃聞言看過來,眼中有着迷茫,似乎沒回過神來:“什麽?”
德妃目露詫異,反問:“好端端的,妹妹忽然要到外面過女兒節,難道不是爲了給三皇子相看?”
三皇子高緯,今年正好十五,要說娶妻還早了些,但現在開始相看,也是正當時候。
淑妃被點醒,忙道:“是這麽回事。孩子長得太快,一眨眼就這麽大了。”
看她這樣子,就知道根本還沒想到這上頭去。德妃心中生出幾分輕蔑。
淑妃真是年輕的時候得意慣了,到現在還惦記着聖寵。後宮隻會不停地進新人,她們逐年增長的年紀,怎麽跟那些新嫩美人比?恩寵早晚有一天會失去,隻有孩子是她們的依靠。
二皇子隻比三皇子大一歲,德妃卻是兩三年前就開始留意了。看到如今,二皇子妃的人選,她心中已經有數,隻等太子妃定下,便請皇帝賜婚。沒想到淑妃竟是一點成算都沒有,到現在都還沒開始相看。
心裏這麽想,她嘴上并不拆穿,含笑問道:“妹妹心中可有人選?要不要我們幫着參詳參詳?賢妃妹妹,你說呢?”
賢妃一直安靜地坐着,她本來不打算出門的,可德妃淑妃都來了,她若不出門便顯得格格不入,便跟着一起來了。
聽得德妃問詢,她淺淺一笑,說道:“隻怕妹妹眼光不濟,誤了淑妃姐姐的事。”
她一慣謹小慎微,德妃也沒放在心上,閑聊一般說起适齡的閨秀。
淑妃聽她一個個數過來,隻含糊地應上幾聲。
德妃笑問:“淑妃妹妹這般冷淡,莫非心中已有人選?說起來,你娘家侄女也在博文館讀書吧?倒是和三皇子一般年紀,若是合适的話,正好親上加親。”
葉家确實打這個主意,但淑妃嫌棄娘家門第低,就回道:“沒有的事,宣華與緯兒隻是兄妹情誼。緯兒年紀還小,也不知道喜歡什麽樣的姑娘,一時不知道怎麽選。”
德妃點了點頭:“我倒有個主意,在博文館伴讀的小姐不少,樣貌品性各不相同,妹妹不妨問問三皇子中意哪一類,如此便可以對照着挑,是不是?對了,可以請公主帶她們過來看看。”
不等淑妃發話,她便喊來宮女,去請長甯公主。
長甯公主這會兒玩瘋了。她從來沒在外頭過過女兒節,跟着姑娘們到水邊用香草洗了手,扭頭正好對上徐吟光潔的後頸,頓時惡從膽邊生,濕漉漉的手便貼了上去。
徐吟被滴了一脖子的水,立時跳起來,反過來向她灑水。
長甯公主扭頭就跑,兩人一個追一個逃,灑了一路的笑聲。
看着她們玩鬧的樣子,淑妃的侄女葉宣華忍不住道:“公主跟她可真好,才處了個把月,就把咱們這些伴讀好幾年的都比下去了。”
其他小姐也都露出羨慕的眼神。
可不是麽?在她們面前,長甯公主可不會這麽肆無忌憚。
靜華郡主從另一邊走過來,昂着頭道:“那也要看你們有沒有膽子,如果是你們被公主潑了水,敢潑回去嗎?”
小姐們聞言讪讪。她們還真不敢……
靜華郡主就哼一聲:“那還眼紅人家幹什麽?自己什麽樣兒,心裏沒數的嗎?”
衆人見她嘴上說得不客氣,眼睛卻盯着柳熙兒,便知是指桑罵槐了。
柳熙兒呆了呆,不知道哪裏又惹到了她,惶惶低下頭去。
靜華郡主罵完了,也懶得再理會,跟幾個要好的小姐到另一邊玩去。
柳熙兒擡起頭,原本在一處洗手的姑娘都散去了,沒人叫她一起玩,也沒人說一聲,就這樣把她一個人留在原地。
她露出苦笑,看到太子一行人從那頭過來,看到長甯公主她們,便喊了一聲。
長甯公主高興地跑過去。
太子跟妹妹說了幾句,又轉過頭,與徐吟交談。
也不知道徐吟說了什麽,太子笑了起來,注視着她的目光充滿欣賞。另外幾個皇子也是如此,輪番跟徐吟打過招呼。
柳熙兒心中泛上酸意。她在博文館讀了幾年書,幾位皇子還當她路人一樣。
她一個人站着,實在是無趣,躊躇了片刻,便往彩棚那裏去。
賢妃看到她過來,眉頭皺了皺,輕聲問:“今日機會難得,怎麽不跟小姐們一起玩?”
柳熙兒低着頭沒說話。
賢妃就忍不住歎氣:“兩位郡主還沒消氣,她們不敢跟你玩?你說說你,一樣是伴讀,你怎麽就把自己弄到這個田地?”
柳熙兒露出委屈的神情:“姑母……”
“打住!”賢妃面露不悅,“跟你說過多少遍了,見人要笑。你以爲這個樣子楚楚可憐?在男人面前或許可以,但你還沒到那個時候。快些收起來,給我笑!”
柳熙兒隻得強迫自己露出笑容。
賢妃看她的樣子,眉頭皺得更深了。
要不是娘家沒落已久,連個适齡的姑娘都挑不出來,她怎麽也不會将這個侄女帶在身邊,怎麽教都這麽小家子氣,難堪大用。
這樣想着,她的目光穿過花林,落在那群少年男女身上。
一群貴介公子中,旁邊倚着樹的玄衣少年分外醒目。
他和那些人一樣,今日打扮得華麗貴氣,此時面帶微笑注視着長甯公主二人,可看着就是和他們不同。
賢妃不由在心裏感歎,燕家人的樣貌,不管什麽時候,都是這麽出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