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上次的經驗,她出門得早,沒遇到堵車,到達曲水亭時人還不多。
徐吟在酒樓裏閑坐了會兒,日頭漸漸升高,遊人也越來越多。
當大道上傳來喧鬧,有侍衛打馬經過時,徐吟便知道聖駕來了。
在禁軍拱衛下,一輛輛華貴的大車駛過,進入大光明寺。
徐吟又坐了一盞茶,方才吩咐:“走,去找公主玩。”
永嘉縣君如今在京城無人不知,知客僧殷勤地将她引了進去,順利見到了長甯公主。
“阿吟!”長甯公主高興地說,“你來得正好,陪我去看看龍舟隊。”
端王府的龍舟隊也挂了她的名,長甯公主十分上心,心心念念想要拿個魁首。
兩人才出了禅院,就瞧見太子晃晃悠悠從另一邊過來,喊道:“長甯,你去哪!”
徐吟聞聲轉頭,第一眼便瞧見跟在太子身邊的燕淩。太子還真應了請求,把他帶出來了。
發現她的注視,燕淩微微一笑。
徐吟卻沒有回應,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
這在别人看來,就有些意味深長了。看起來,徐三小姐是在刻意回避,不想被昭國公府牽連?這做法倒是聰明,隻是未免有些涼薄。
聽說長甯公主要去看“自己的”龍舟隊,太子道:“我跟你一起去,也瞧瞧你的龍舟隊什麽樣。”
于是兩夥人合成一夥,浩浩蕩蕩往内河走去。
還不到龍舟賽的時間,各家的船停靠在支流的河道裏。
長甯公主看到繡了自己名号的旗幟,拉着太子炫耀:“皇兄你看!那個就是我的龍舟隊!”
端王這會兒也在,瞧見他們一行人,笑着招了招手。
趁着他們兄妹參觀的功夫,燕淩湊過來,小聲道:“我今天怕是不能離開了,事情都交給了阿吉,他在外頭等你。”
徐吟“嗯”了聲。
燕淩猶豫了下,遞了個香包過去:“這裏頭放了避五毒的藥材,是我們家的獨門密方,你留着?”
徐吟沒接:“我有了。”
“可是……”
不等他說完,徐吟就道:“公主在叫我。”
“哎……”燕淩眼睜睜看着她走掉了,再沒有單獨說話的機會。
不遠處的端王看到這一幕,嘴角勾了勾。
跟着太子來的一衆公子,都是京中的纨绔少年,參觀完了還不夠,趁着賽事還沒到,一個個要親自下場劃船,一時熱鬧無比。
太子試了兩下劃不動,發現燕淩不在身邊,扭頭喊道:“阿淩,你過來幫孤。”
燕淩戀戀不舍地看了眼徐吟,打起精神:“來了!”
徐吟退到岸邊,看着他們玩鬧,耳邊忽然傳來問話:“徐三小姐怎的不去試試?”
她轉過頭,看到一旁的端王,漫不經心回道:“天氣太熱,不想動。”
端王笑起來,指了指一旁的遮陽傘:“本王今日也叫人備了冰酪,徐三小姐要不吃上一碗消消暑?”
徐吟欣然同意:“好呀,多謝王爺。”
她吃冰酪的時候,端王就坐在一旁,兩人不可避免地閑聊幾句。
可這一幕落在有心人眼中,就不一樣了。
遠處的人群裏,裝扮成賣花女的薛如攥緊了手中竹籃,眼睛幾乎要噴火。
她一路跟蹤徐吟,想要找到證據證明自己是清白的。沒想到竟然看到她與端王相談甚歡的情形,再聯想到前些天徐吟從端王府出來……她本能忽略了長甯公主的存在,隻覺得徐吟千萬百計想要勾搭上自己的主子,新仇舊恨湧上心頭,更想殺之而後快!
薛如自己是教坊出身,爲了完成任務時常利用美色,且往常遇到俊俏男子忍不住勾搭一番,心知自己隻是個上不得台面的陪侍。倘若立下大功,将來主子心想事成,或許還能讨一個名分,不然就隻能永遠藏在黑暗中。
徐吟卻不同,她父親是牧守一方的刺史,身家清白,在端王原配過世的情況下,是有可能入主端王府,成爲王妃的。這叫薛如怎麽能不嫉妒?
“賤人!真是個賤人!”薛如咬緊牙關,心火上湧,太陽穴突突直跳,忽地傷口一陣劇痛,扭曲了臉龐。
她先前挨的那一刀實打實,若非提前服了藥,根本撐不過去。現下不過養了半個月時間,便急忙忙出來爲自己翻案,傷口沒有好全。這會兒情緒劇烈波動,更是引發了傷勢,疼痛無比。
薛如強撐着走到一旁,一個賣面人的小販看見,急忙上前扶了一把。
兩人退到僻靜處,那小販低聲道:“薛姑娘,你傷勢未複,不宜走動,要不今天就先回去吧?”
“不行。”薛如斷然拒絕,“徐三那個小賤人已經到主子身邊了,誰知道她想幹什麽?萬一主子沒有防備,被她害了呢?”
“可是……”
薛如抖着手掏出藥瓶,艱難地吞服下去,說道:“我要緩一會兒,你幫我盯着,看看有沒有落單的機會!”
小販無奈,隻得應道:“好吧。今日事畢,就算我還了你的人情,往後再有瞞着主子的事,就不要叫我了。”他停頓了下,補充,“在主子那裏,你本該是個死人,我沒有上報,已經違令了。”
薛如不悅地皺了皺眉,這人是端王府秘密培養的暗衛,曾經在一次任務中失了手,彼時她還算受寵,就在主子面前爲他說了句話。有這份救命之恩在,他平時也算殷勤,原以爲是個可靠的人,結果也想跟她劃清界線。
可她現下無人能用,先前的丫頭也不知貶到了哪裏,隻能忍了這口氣:“知道了。我這也是爲主子的安危着想,待洗清了冤屈,定然幫你說好話。”
小販心中不以爲然,都這個處境了,還爲他說好話,能不連累他就算好了。不過,這女人有幾分陰邪,他并不想真與她翻臉,就點頭應道:“那就多謝姑娘了,你好生歇着,我這就去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