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在談判,用不着她,且圍着密密麻麻的兵丁,她留着不大合适。
到底不是自己家啊!這要是在南源,三小姐自己就上了,誰敢說個不字?
“姐姐!”
徐思聽得聲音,扭頭去看守着精兵的月洞門,卻見徐吟從那邊鑽出來,心口一跳:“阿吟!”
她上前幾步,拉住徐吟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你沒事吧?”
“沒事,”徐吟伸開手臂讓她看,“好好的呢!”
除了衣袖下擺有些褶皺,确實整個人幹淨整潔。徐思放下心中大石:“沒事就好。”
一旁的岑三小姐被姐姐規勸了一通,心裏對徐家姐妹的反感已經淡了,隻是這些天跟徐吟鬥嘴鬥習慣了,看到她出現,質問脫口而出:“你怎麽從那邊過來?幹什麽去了?”
她的話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力,大家的目光紛紛投了過來。
咦?徐三小姐怎麽從望江樓出來?先前被造謠的不是徐大小姐嗎?難道……
面對衆多懷疑的目光,徐吟擡起頭,理直氣壯地答:“我去找李世子啊!”
哈?什麽意思?難不成私會的是她?!
東江王妃聽見,忍不住出聲:“徐三小姐……”
卻聽徐吟一派天真地說:“我找不到姐姐,正好瞧見李世子往這邊來,就問了一聲。李世子說姐姐約他在望江樓說話,我聽着奇怪,姐姐約了人怎麽會不告訴我呢?再說,要說話哪裏不能說,姐姐一向光明磊落,才不會避着人偷偷見面呢!李世子聽我這麽說,就起了疑心,讓别人代他去赴約了。”
說到這裏,她拍了拍胸脯:“幸好李世子警覺,不然就讓他們得逞了!”
東江王妃這才知道經過,當下對徐吟好感大漲,動容道:“好孩子,多虧你了。”
然後請她過去說話。
東江王妃問起那邊的情形,徐吟挑能說的說了,安撫她們:“李世子早有準備,那些匪徒插翅也飛不出去。”
“那二郎呢?”
“還在樓上呢。”徐吟說,“李世子顧念兄弟之情,不忍心叫二公子葬身火海,正在跟那些匪徒談判,想先滅了火,把二公子救下來再說。”
聽得這番話,衆人一片贊揚之辭。
“世子仁義,二公子做出這樣的事,還要費心去救。”
“就是!二公子真是忘恩負義,世子對他多好啊!”
東江王妃感歎:“聞兒這孩子,最重情義。對二郎、三郎,與親兄弟無異。尤其二郎,打小一同上學,萬般照應,沒想到他竟然包藏禍心。唉!可真叫人冷了心腸。”
有人問:“世子真要救二公子?難不成今天的事就這麽算了?”
“當然不是了。”徐吟接過話頭,“李世子說,二公子做出這樣的事,自有律法來定罪,隻是他身爲兄長,不能看着弟弟死得這般痛苦。”
于是衆人又是一番稱頌的話。
徐思避了人悄悄問她:“我怎麽覺得不對勁,你爲何處處替李世子說好話?”
徐吟嘻嘻一笑:“都快成一家人了,我這也是爲姐姐你考慮啊!”
徐思瞪了她一眼:“正經問你話呢,别嬉皮笑臉的,好好說話!”
徐吟喊冤:“我真是爲姐姐你着想。大家都聽到我這麽誇李世子,要是婚事成了,那就是美事一樁。要是婚事不成,旁人也不會覺得我們瞧不上李世子。”
徐思若有所思:“你這麽說也有道理,這麽大的忙都幫了,再給個人情也無妨。”
徐吟忍不住打趣:“那姐姐到底是盼着成,還是盼着不成啊?”
徐思伸手掐她:“你話這麽多,要不要去說書啊!”
姐妹倆說笑一陣,聽得園子那頭響起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徐吟探頭去看,發現兵馬正在有序後撤。
看來李聞已經和對方談妥了。
徐吟無意插手談判,這是東江的事,輪不到她管。
李聞願意放人,想必拿到了足夠豐厚的報償。
過不多時,頂樓的火撲滅了。魏家建望江樓下了本錢,燒了這麽久,梁柱竟然還都完好。李達和魏四逃到高台上,燒傷嚴重,但還有氣。
李聞将他們兩人送過來,交給東江王妃處置。
徐吟看着前世的兩個仇人,今生落到這般田地,心情出奇地平靜。
這一世,他們終于不能再傷害姐姐了。
燕淩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隔牆扔了顆花生過來。
衆人圍着李達和魏四,現場亂糟糟,沒人注意到徐吟走開了。
“那邊出了什麽條件?李世子竟然答應放人。”
燕淩不知道從哪裏抓了把花生,一邊剝殼一邊說:“裏頭有蔣奕的學生,李世子要他拿松陽大營來交換。”
徐吟點了下頭:“松陽大營啊,這筆買賣要是成了,可太劃算了。”
“是啊。”
“那什麽時候有回音?”
燕淩将剝出來的花生仁遞給她:“據說蔣奕就在對岸盯着,已經按他們說的去聯絡了,應該很快會有消息。”
徐吟“嗯”了一聲,專注地吃花生。
過了會兒,沒聽到他說話,擡頭問:“怎麽了?”
燕淩唉聲歎氣:“你姐姐和李世子,算不算成了?”
徐吟故意說:“是啊!是不是件大喜事?”
燕淩苦着臉:“我有點後悔,不但沒搗亂,還給他做替身,硬是把自己的事攪和了。”
東江和徐氏聯姻,那麽他的願望很難實現了。就算父親被他說服,徐家也得顧及東江的想法吧?東江想要一個真正的盟友,而不是在李氏與昭國公之間玩平衡的親家。
徐吟不由笑了,低頭慢慢啃了一會兒花生,說道:“我知道你不會的。”
這句話很平淡,但燕淩硬是聽出了一絲柔情,不禁喜滋滋起來。
在這喜悅的催動下,他脫口問道:“我不會就這麽認輸的,你可以再等等嗎?”
徐吟沒有擡頭,含糊地應了聲,也不知道說的好還是不好。
燕淩就當她同意了,嘴角忍不住翹起。
他還想說什麽,不遠處傳來了兵馬踢踏的聲音,擡頭一看,他們讓出了一條路,那些江北的刺客往碼頭去了。
“蔣奕竟然答應了!”燕淩不可思議,“他還真看重那個學生。”
“江越吧?”徐吟随口道,“确實跟兒子一樣。”
望江樓出去,後面就是碼頭,船已經備好了。
徐吟看着看着,忽然發現其中一個人的背影有點眼熟。她腦袋“嗡”的一聲,拔腿往碼頭跑去,指着那人喝道:“快留住他,那是蔣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