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字條怎麽回事?是真的嗎?”
衛均目光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燕淩明白了:“果然是假的。”
他就說,這客棧裏的細作,分明是魏四小姐派來盯梢,怎麽會問要不要殺李聞呢?
“那原來的字條呢?”
衛均猶豫了下,掏出來給他看了。反正這事從頭到尾,燕二公子都知道,瞞着沒什麽意義。現在不給,他去問三小姐,還不是一樣給了?何必給他找三小姐的借口。
燕淩打開來一看,果然說的是李聞疑似選定徐家這件事。
這兩個眼線,先看到李聞連縣令準備的豪宅都不去,甯願住這破客棧,又聽徐澤喊着要他當妹夫,急忙給自家主子通風報信,沒想到讓徐吟利用了,打了信鴿下來,掉包了字條。
徐思在旁邊聽得清楚,便問:“阿吟爲什麽要換掉字條?”
這事徐吟沒說過,衛均也不清楚,然而他還沒開口,燕淩已經答了:“倘若主謀就是魏四小姐,那麽對李世子來說,這不過是兩個女子争風吃醋,便是對你們有所補償,心裏也不會在意。魏四小姐想做世子妃,便是手段過激一些,也是愛慕他的緣故,他又怎麽會站到你們這邊?可如果對方的目标是他,就不一樣了……”
徐思想了一會兒,不禁臉色發白,喃喃道:“她膽子也太大了……”
這是要利用東江王府的勢力鏟除異己啊!要是一個弄不好……
“她也不是騙李世子。”燕淩寬慰,“東江确實有人想要李世子的性命,隻是早些提醒他罷了。”
徐思面露狐疑:“她怎麽知道?”
燕淩理所當然地說:“東江王病了這麽久,内部人心浮動,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啊!你們南源應該也有密探吧?”
徐思緩緩點頭,這才散了懷疑。她知道父親有意把家業傳給妹妹,比如衛均原本是他的心腹,現下幾乎給了徐吟,那麽她手裏有密探也不奇怪。
“再者,才進東江地界就遇襲? 去了江都必定更加驚險。無論如何? 東江還是他們李家的,我們現在就把李世子變成同夥? 去了就能搶占先機。”
徐思一番思量? 最後點點頭:“燕二公子說的是,我太着急了。”
燕淩松了口氣? 露出笑容。其實他也不知道徐吟爲什麽要這麽做,隻是胡扯了個理由安慰她……
“不過。”徐思擰眉看向他? 說道? “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她跟你說的?”
“呃……”燕淩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
徐思生起氣來:“這些事她都跟你說,卻不跟我說?”
完了,好像事情做多了。燕淩目瞪口呆,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還好衛均及時提醒:“他們出來了!”
三人分開? 裝作什麽也沒說的樣子。
不多時? 徐吟帶着李聞出來了。
“李世子。”燕淩笑着招呼,“事情說完了?”
李聞點點頭,回身向徐氏姐妹施禮:“此番……多謝了。”
徐思不知道他們在地窖裏說了什麽,仍然一派從容地回道:“李世子客氣了,能幫到你就好。”
李聞點了點頭? 離去前看了徐吟一眼。
先前他還以爲,此行做主的是徐澤? 從今晚的行動看來,這支隊伍裏真正做主的怕是這位徐三小姐。果然? 之前圍攻他的事情,根本不是徐澤縱容妹妹? 而是徐三小姐想試試他的斤兩。
如果他當時應對得不妥? 今晚不會知道這個秘密? 也見不到這個仇進。
李聞感到挫敗,他生來就是東江王世子,敢考驗他的從來隻有父王和幾位先生,萬萬沒料到,一個比他還小的小姑娘做了這種事。
思及此處,他腳步一頓,想起一件事。
雍城是怎麽被徐氏得來的?好像是徐三小姐替父赴會,然後其護衛出手斬殺吳子敬?哦,同行的就是這位燕二公子。
李聞站了一會兒,搖頭苦笑。真是被慣常認知害了,得知這個消息,還以爲徐三小姐的作用就是麻痹吳子敬,真正做主的是使團裏的謀士。現在看來,這就是徐三小姐幹的。
現在,這個親身赴會斬殺敵首、一人得一城的徐三小姐,往東江來了……
李聞背後一陣發寒。
發呆中,樓上吵鬧起來,有人大喊:“來人!快來人!世子不見了!”
李聞回過神,長歎了口氣,趁着侍衛鬧大之前出聲:“我在這!”
他跨過二門,進入大堂,便從陰影邁入光明中。
看到他好端端的,侍衛們才安靜下來。
侍衛長急匆匆迎上來,問道:“世子,您去哪裏了?”
李聞舉步上樓,淡淡回答:“到後院散了散步。”
“哦……”既然沒事,侍衛長便想回去,下一刻就被叫住了。
“進來,有話跟你說。”
侍衛長回身:“是。”
……
李聞的聲音消失後,徐思問:“你跟他談好了?”
徐吟點點頭,交代衛均:“等會兒他的侍衛會來接手,這裏就不用你們管了。”
衛均答應一聲,并無二話。
燕淩笑着說:“看來李世子還挺上道。”
“他怎麽能不上道?”徐吟說,“魏四小姐派人來殺姐姐,魏家的眼線又請示要不要殺他,膽子這麽大,到底誰給了他們底氣?這些事發生在東江王纏綿病榻之際,李世子怕是如坐針氈。”
李聞原以爲,有人不想看兩家聯姻,才會出手對付徐家車隊。被徐吟這麽一搞,心裏直冒涼氣。莫非劫殺徐大小姐,根本就是引他出江都?
這麽一想,他便覺得魏家這是存了異心,投靠了别人——魏家沒有那個本事搶奪東江,此事定然另有主謀。
徐吟笑了一下。她就是故意讓他這麽想的,前世他們父子死在李達手中,還以爲李聞不堪造就,不料此番一試,發現這位李世子不比傳聞中的差。既然如此,他輸給李達就是意外。她幫一把手,就能看那個惡賊一敗塗地,何樂而不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