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的方翼,是徐煥早早看中的,根本沒有這一出。現下正經挑女婿,弄得整個刺史府都緊張起來了。
老夫人年紀大了,收羅人選的事就交給了二夫人。
徐二夫人想着,自家女兒也大了,正好趁機尋摸個合适的,因而十分上心。
徐思倒是反應平淡,經了方翼那一出,她對婚姻的期待感早就沒剩多少了,祖母和嬸娘怎麽說她就怎麽聽。
“魏家怎麽樣?也是百年世家了,聽說家風也很好。”徐二夫人拿着名冊問。
老夫人想了一下:“魏家啊,好像沒落了吧?似乎隻有一位叔父在外頭當着小官。”
徐二夫人有些讪讪:“是,這麽一想,确實不大匹配……”
過一會兒,她又挑撿出一個:“裴家呢?也是門閥世家了,如今還有族人在京中爲官。”
徐老夫人看了兩眼,說:“這是裴家旁支吧?”
徐二夫人答道:“裴家嫡支在京城,南源這支是百年前分宗的……”
說到後來,她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尴尬地停住了。
徐老夫人收回目光,淡淡道:“阿思是我們家的嫡長女,雖然她父親說不用太挑門第,可也不能太低了,不然輪到她兩個妹妹,豈不是更低?”
徐二夫人紅着臉稱是。
這幾個人選,原是她給自家女兒挑的,想着要是徐思看不上,正好給徐佳。被老夫人這麽一說,隻得打起精神,重新再選。
外頭,徐吟正和姐姐說笑。
“姐姐,你不進去看嗎?”
徐思倚在窗邊,一邊看金魚,一邊回道:“有什麽好看的?”
“你不好好看,要是挑個瘸子結巴怎麽辦?”
徐思瞥了她一眼:“說的什麽渾話,有祖母和二嬸把關,哪會出這樣的差錯。”
“這可說不好。”徐吟笑眯眯道,“我聽過兩個故事,這親眼看的還有可能出錯呢!”
徐思知道她的底細,不搭腔,一旁的二小姐徐佳沒忍住,問道:“什麽故事?”
徐吟道:“就說有個媒婆,做媒沒有不準的,無論什麽樣的男女,叫她一說準成。有一回,有個小夥去相親,瞧見亭子裏有個姑娘坐在那,身段窈窕,回過頭來對他一笑,漂亮極了。小夥當下就允了,到了成婚當晚,他一揭蓋頭,原來新娘是個豁嘴!”
徐佳“啊”地叫了一聲:“這、這不是騙人嗎?”
徐吟撐着下巴,一臉淡定地說:“是啊,可人都進洞房了啊!”
被她這麽一說,徐佳也憂心起來,說道:“大姐,要不你還是去看看吧?”
徐思笑出聲來,點着她道:“你啊!别信這丫頭鬼扯,即便進了洞房,這媒做得不真,也是能退回去的。”
“是這樣嗎?”徐佳不大懂。
徐吟不樂意了,說道:“姐姐說得輕巧,我這就是個例子,人家毛病在臉上,一看就看出來了,要是毛病在隐蔽處呢?成了禮,一時沒發現洞了房,還有得後悔嗎?”
這倒也是。
“那要怎麽辦?”徐佳問,“難不成還要處一段時間?沒有這樣的吧?”
徐思慢慢搖着扇子,說:“嫁人原本就是賭博,再怎麽樣也免不了有風險。便是百般中意,日後難道就不會出事?人的品性,哪能一時看得清?方翼那樣忘恩負義,我們處了這麽多年,還不是一無所知。”
她這麽說,弄得徐吟不好意思說笑下去了:“姐姐……”
徐思沖她一笑:“沒什麽,我就是感歎一下。瞧我,運氣不是挺好的?這婚事沒定,方翼就露出馬腳,可見我本身是個有福的人,這回祖母和二嬸看準了,定然不會有錯。要是還有問題,那就是我自己命不好。”
“不會的。”徐吟斷然道,“都說否極泰來,姐姐的黴運過去了,定會遇到個如意郎君。”
徐思笑了一下:“真這樣就好了。”
跳過這個話題,姐妹三人又說起近日的流行,她們的秋裳都做好了,正該打些首飾相配。
說得正熱鬧,外頭來報:“大人來了。”
姐妹三人站起來,就見徐煥大步走過來,向她們點了點頭,進屋去了。
“母親。”
徐老夫人笑着招手:“大郎來了,正好,瞧瞧老二媳婦挑的人選,她費心尋了好久的,有哪個你中意的?”
徐煥轉頭對徐二夫人歉然一笑,回頭就道:“這些,都不用看了。”
“啊?”兩人一愣,徐老夫人忙問,“怎麽了?可是有什麽不妥?”
徐煥說:“沒有不妥,辛苦母親和弟妹了,隻是阿思的婚事有變數,暫時不需要相看了。”
他取出一張帖子:“東江王送了請帖來,邀阿思去赴秋宴。”
……
誰都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故。
議事堂裏,徐吟一邊聽着他們吵架,一邊神遊。
前世,方翼将姐姐送給東江王,是年底的事。
她回來解決了方翼,覺得這事再不會發生了,就沒再想過。
乍然收到這張帖子,徐吟恍然想起,前任東江王還沒死,害了她們姐妹的李達現在還隻是個王府子弟!
現任東江王李榮,自小體弱,承爵後時不時病上一場。還好他早早生了嫡子,倒是不懼承繼人的問題。
可是,王爵讓人眼紅,他不知道他的弟弟早就看上了這個爵位,最終害得他們父子齊亡,爵位落入他人手上。
徐吟在心中算了算,秋宴,對了,李達好像就是這會兒動手的。再過個把月,先是東江王世子出事,然後東江王病故,很快李達出繼承爵,一氣呵成。
要不是這封帖子,徐吟根本不打算去管東江的事。她隻想守着父親、姐姐,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可命運似乎就是要把他們拉到一起,方翼死了,沒人把姐姐送去東江,這張帖子還是送到了南源。
這個關頭,父親不可能拒絕。除非姐姐這會兒訂親,不然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
也就是說,姐姐必須去東江一趟。
真是逃不了的命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