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衛結束差事,過來回報。
“柳小姐這幾日都很安分,并沒有外出,也沒跟别人接觸,隻見了世子一人。”
“你可聽到他們說了甚麽?”
女衛搖頭:“世子的人盯得很緊,屬下沒聽着。不過,世子走的時候,柳小姐送出來,我聽到了一句稱呼……”
“什麽?”
“好像是……表哥。”
徐吟愣了下。昭王妃說過,與柳氏姐妹一般,讓他們喊柳太妃姨母,那柳熙兒順勢喊表哥也沒錯。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女衛走後,徐吟自言自語:“有問題啊!”
正在處理文書的齊小姐随口一問:“郡主覺得哪裏有問題?”
“太親近了,他們倆的關系到不了那一步,除非……”真的有私情。
但這個選項已經被排除了,他們若有私情,這件事就不會鬧到這麽大,隻消柳熙兒告訴燕承一句,便能悄無聲息地完美解決。
齊小姐思索片刻,說道:“感情都是處出來的,可世子和柳小姐根本沒有時間相處,怎會親近至此?”
“是這個意思。”有人能聽懂的感覺真好,徐吟欣慰點頭,“所以我覺得,還有我們不知道的事。”
“要不要去問柳小姐?”齊小姐問,“她這樣的人,定然熬不住刑,隻消吓唬一二,大概就全說了。”
徐吟不由笑起來。
齊小姐被她笑愣了:“怎麽了?郡主覺得這個主意不好?”
徐吟搖頭:“不是,隻是想到你剛來的樣子。那會兒你還是個标準的大家閨秀,現在張口就是用刑。”
齊小姐不好意思:“見多了,就習以爲常了。”
徐吟正色答道:“我答應過柳熙兒,隻要她幫我拿下柳太妃,就放她過安生的日子去,人不可言而無信。”
齊小姐表示明白:“也對。那……隻能從世子這方面入手了?”
徐吟點點頭:“多盯着點吧!”
徐吟以爲這事就這麽過去了,哪知幾日後,她去博文館交付軍需要務,在值房等候之時,燕承身邊那位傅先生過來請她喝茶。
她與傅先生并不熟,公務來往也不多,對方貿然過來,定是有别的事。
果不其然,寒暄過後,那傅先生道:“聽說先前有人算計世子,還好有郡主出手相助,才安然解決。”
哦,原來爲了這一樁啊!
徐吟淡淡道:“些許小事,不值一提。”
那傅先生道:“雖是小事,但涉及世子安危,無論大小事我們都該注意的。這回是我們疏忽了,還好郡主補了這個缺,沒叫我們犯下錯誤,委實感激不盡。”
徐吟笑笑沒說話。
傅先生瞥過來一眼,又道:“不過,郡主每日公務繁忙,其實犯不着親自料理這些雜務。下回再有這樣的事,隻消叫人告知一聲便可,畢竟我們的薪俸不能白拿,您說是不是?”
徐吟擡眼看過去。
傅先生毫不畏懼地回視過來,臉上帶着客氣的笑。
徐吟忽然笑了一下:“先生說的是。”
傅先生見她領會,便起身告辭:“郡主自便,世子那邊應該快好了。”
出去前,他搖了搖手中折扇,像在自言自語:“這天氣也太熱了,怎麽茶鋪還天天那麽多人?”
徐吟嘴角勾了勾,先去辦正事。
半個時辰後,她出了宮門,坐上馬車。
齊小姐抱着文書跟着上來,忿忿道:“這位傅先生以爲自己是誰?竟來警告郡主。”
什麽感激不盡,不就是說郡主自作主張,把他們蒙在鼓裏嗎?
徐吟倒是很平靜:“他說的也沒錯,我們明明知道這些事,卻沒有告知一聲,任由世子往坑裏跳,這顯得他們很無能不是?”
“他們就是無能,我們憑什麽講?”齊小姐不服氣。
“就憑世子是繼承人。”
這句話一說出來,齊小姐無言以對。
這個繼承人,可不僅僅是昭王府的繼承人,以後也是整個天下的繼承人,他們都要視之爲主。
“郡主……”好半天,齊小姐才喚了一聲。
徐吟微微一笑,說道:“行了,把人撤回來吧,都警告咱們了。”
燕承身邊終究還是有能人的,可惜柴七跟燕淩去了前線,不然讓他去盯肯定安全。
“是。”雖然不甘,齊小姐也隻能從命。
……
轉眼五月過完了,六月越發悶熱起來。
在最新的戰報裏,燕淩已經将齊郡全部拿下,整個朝堂喜氣洋洋。
燕承松了口氣。有了齊郡,後方便連成一片,戰事支援輕松不少。
他放了僚屬們半日的假,自己卻沒有回家,而是趁着天剛剛擦黑,悄悄去了太元宮。
當他看到青燈下誦經的柳太妃時,不禁驚呆了。
不過一個月不見,柳太妃瘦了一圈,原本保養得宜的臉龐,憔悴而枯黃。頭上光光的,露出青色的頭皮。
母親說讓她念佛,還真是沒打半點折扣。
柳太妃看到他,第一眼難以置信,第二眼眼淚便下來了。
“阿承!”她悲聲喊道,極盡哀憐。
可惜下一刻嘴巴被捂住了,燕承看了眼外頭,低聲喝道:“娘娘想害死自己,那就叫得再大聲些!”
柳太妃眼珠子轉了一圈,連連點頭。
燕承這才讓侍衛放開她。
“阿承。”柳太妃壓低聲音,眼淚還是繼續往下滾,“你終于來見我了,姨母還以爲你不管我了。”
燕承神情冷漠,淡淡回道:“我是不想管你,當初我就不該收留你!”
“阿承!”柳太妃想拉他的袖子卻不得接近,隻得極力用眼神打動他,口中解釋,“阿承,這件事是姨母不對。但姨母隻是擔心你,你是個心善的孩子,總惦記着董氏的養育之恩,全無防人之心。我知道勸不動你,所以才想辦法讓熙兒到你身邊去,這樣也有人幫我照顧你。”
她說得動情,可惜燕承無動于衷。
他冷冷道:“娘娘不必花言巧語,表妹已經把事情都告訴我了。”
他一直喊娘娘,卻叫柳熙兒表妹,态度已經很明白了。柳太妃心中一跳,忙問:“她說了什麽?這個丫頭,我是對不起她,叫她犧牲了自己的婚事,但她也不能胡言亂語啊!”
燕承不是來跟她打這種口舌官司的,隻道:“行了,娘娘不必多問,隻消回答我一個問題就好。”
“什……什麽?”
燕承盯着她:“你說過的話,有幾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