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淩讪讪放開她,在茶桌對面坐下:“我這不是開玩笑嘛!”
“嗯,連開玩笑都沒膽。”
她還點點頭,弄得燕淩好勝心起,低聲警告:“你别挑事!也就半個月了,到時候看誰受不住。”
狠話放完,他耳朵又紅了。
徐吟想笑, 怕真的逗過頭了,隻得忍住。
她揮手讓丫鬟們退下,親自給他煮茶。
“原來賢妃娘娘,跟你們家關系這麽好的?”
這句話起了個頭,燕淩攤手:“我沒比你知道更多,直到昨晚才聽說,原來我們算是通家之好。”
徐吟将點好的茶推過去:“通家之好, 會二十年沒有來往?”
“誰說不是呢!”燕淩也不太相信,“我父親說,他少年時住在京城,與柳賢妃兄妹一般相處。我母親也說,她跟柳家大娘好得跟一個人似的。我聽着不像假的,難不成後來發生了什麽,導緻兩家絕了來往?”
這不是沒可能,那個時間段發生太多事情了。綠林之亂,昭王歸府,柳大入宮,燕董聯姻……
徐吟想起上回的玉墜,輕聲道:“是不是感情糾葛?”
燕淩想的也是這個。上回無意中窺見了父親的秘密,昨晚見了賢妃,滿肚子的話無處述說,就等着今天來跟她傾訴。
他壓低聲音, 說道:“當年的事,已知我父親與柳家大娘青梅竹馬,或許有過兩情相悅的少年情思, 而我母親又和她情同姐妹,偏偏最後是我母親嫁給了父親, 而柳家大娘入了東宮,早早香消玉殒。”
停頓了一下,他臉上浮出掙紮之色:“莫不是我父親移情别戀,我母親……”
“打住!”徐吟喝停了他,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才問,“伱是不是昨晚沒怎麽睡?”
燕淩目光閃躲,卻是默認了。
徐吟歎了口氣,問:“你就這麽不相信你父親和母親的人品嗎?”
燕淩低頭摳着手指,委屈地道:“我當然相信他們,要不然我能睡不着嗎?”
他内心相信父母,可線索的導向卻排除不掉這個可能。他需要一個人來肯定他,讓他不至于這麽惶然。
徐吟明白了,放柔聲音:“你這樣想,王爺一直留着那枚玉墜,可見他移情别戀的概率很小,對不對?”
燕淩點點頭。他了解父親,如果先變心的話, 他不會留着那玉墜那麽久,還很愛惜。
“至于王妃,她要是做了不該做的事,那應該會很心虛吧?可你看她對賢妃的态度,有心虛嗎?”
燕淩回想了一下,眼裏的神采慢慢回來了:“對哦!我母親昨晚對賢妃可親熱了,聽說賢妃的遭遇,很同情她的處境,還邀請她回府裏住。”
“啊?那賢妃答應了嗎?”徐吟連忙追問。
燕淩搖頭:“沒有,賢妃說她現在住的地方很安全。我想過不了多久,宮裏就會下旨,将賢妃接回去的。”
徐吟點點頭,拉回話題:“你看,王爺和王妃的表現足以說明,他們沒有做對不起那位大賢妃的事。我覺得,可能是她入宮在先,這門婚事沒了指望,王爺不得已隻能斬斷情思,後來娶了王妃——你要是還懷疑,我們就去找一找紀錄,确定一下時間。”
“什麽時間?”
徐吟沒有細說,而是叫來小滿:“你去找齊參軍,讓她尋一尋先帝當太子時的東宮記錄。”
小滿答應一聲,很快去了。
過了一會兒,齊小姐抱着一大堆冊子來了。
“三小姐,您要的東西應該在這裏。這本是賬冊,這本是工程,這本是人事……”
徐吟謝過她,溫言道:“大過年的,勞你跑這一趟。”
齊小姐笑道:“我反正一個人,正愁沒事兒做呢!”
待她離開,徐吟細細翻找起來。很快,她将其中一本推過去。
“你看,東宮是二十二年前三月納的妃,但聖旨是上一年六月下的。你父母是什麽時候成的親?”
燕淩推算了一下,大喜:“是二十三年前九月。”
“所以說,是先有賜婚聖旨,再有你父母成親,對不對?”
燕淩點頭:“差了三個月。六月賜婚,九月我父母成親。”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早年我曾經聽舅舅酒後抱怨,說母親的婚事太倉促了,婚事一定就急着成親,弄得他們都沒時間準備。”
“這就是了。”徐吟根據線索慢慢理順,“柳家大娘被賜婚,與王爺這一段便尴尬起來。我想,應該是老國公做的決定,盡快讓你父親成婚,避開與儲君争妻的嫌疑。”
當年昭國公府處境尴尬,确實不敢冒這樣的風險。
她輕聲說:“如此說來,王妃确實受了委屈,怪不得董家舅父不滿。”
徐吟的推論每一環都扣上了,燕淩被她說服了,語氣帶了唏噓:“所以說,他們是被皇家拆散了,柳家大娘入了東宮,我父親隻好死心。因顧忌着皇家,與柳家也少了來往。”
所以昭王妃并不避忌與柳賢妃親近,她無愧于心,現在也不怕皇家不喜了。
徐吟合上冊子,笑問:“現在心情好了嗎?能睡着覺了吧?”
燕淩露出不好意思的笑:“能。”
放下疑慮,他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問道:“你今天有沒有想去的地方,趁着還有時間,我陪你去逛逛?”
徐吟搖頭:“好不容易能休息,我哪兒也不想去。”
“行,”燕淩挪到她身邊去,“那我陪你坐着,今兒太陽可好了,一起曬曬。”
徐吟笑:“好啊!”
兩人曬着太陽,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不知不覺,世界安靜下來。
徐吟想起前世的未解之謎,提醒一句:“對了,那位賢妃娘娘,你還是提防着點。她跟僞帝不清不楚的,未必是什麽好人。”
半晌沒聽到回答,她垂頭看一眼,發現燕淩睡着了。
徐吟不由一笑,将他扭在一邊的脖子掰過來,靠在自己腿上。
睡着的燕淩安安靜靜,沒有了平日的笑鬧,五官透出一股冷峻來,越發像前世那位銀甲披身的燕二公子。
她的指尖輕輕描繪過他的眉眼,輕聲道:“希望你未來平順安康,不必再經曆那些苦痛……”
(本章完)